房中书生闻听响声,轻叹一声,起身来于床前略一站,猛出手点了熟睡之人的几处穴道,这才长叹一声回身拿了笛子便出得门来,来院中站定,面对着三灰衣人。
风起,卷起漫天大雪。
就见灰衣人中为首的一位一抱拳笑道:“生死门巡视史见过谢居士。”
书生一还礼,笑道:“来得好快呀,果不食言,佩服佩服。在下一介书生怎敢劳贵派如此的兴师动众,大可不必吗!”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生死门从不强人所难,居士也不必一意孤行;居士如能回头悔悟,生死门也绝不会为难居士的,往事会一笔勾消的。”
书生笑道:“多谢朋友的好意了。人各有志,是非就自待后人去评论吧。只是此去黄泉的路上孤身一人不免有点寂寞。”
灰衣人一怔,笑道:“居士不要存在妄想,生死门从未失过手的,这一点居士大可放心。”
闻听此言,后面的两个灰衣人各向外跨出一步,右手已搭上了左手的剑把之上。任天琪与唐生智飞二人也是大为紧张。
书生忙横笛胸前,微微一笑道:“吾早料到有此下场的,吾死不足惜,只是望三位能高抬贵手,放过吾的家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灰衣人冷冷道:“这个自然,生死门自有门规,绝不连累他人。汝就不再替自己着想,此去便真的没得余地了吗?”
书生回头朝北瞧了一眼,转身叹口气,道:“谁无一死,只求死有所值。言不需多,但求一死。”
中间灰衣者道:“死前还有何要求?尽管讲来。”语气颇为同情。
书生谈谈道:“死而无憾。在下人称长笛书生,可惜今后是再亦吹不了这笛子的了。”书生回头瞧了一眼女儿的房间。
任天琪心头一热,真是佩服书生,视生死谈如水,视儿女,爱好又甚于命。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居士无需顾虑,但吹无妨,院中除了汝等三人,余人均要昏睡半日方醒,不碍事的。”
书生不解,以为是女儿醒来跑出或是有家中下人闻声跑出,急回头去查看,却未见得一人。
就见为首的灰衣人遥对北一抱拳,大声道:“梁上两位,难道不下来见一见,听一听这狂风大雪之中的优美凄凉笛声,如何?”
天色微明,雪花更大。
任天琪唐生智见再亦藏身不得,相视一眼,双双现身飞下走廊,立于书生身后三步之处。
书生大惊双目放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灰衣者道:“不管二位此来是友是敌,先请一道听曲笛子吹奏,等在下了结了此事,再与二位交往不迟!”
任天琪见得对方十分霸道,也十分自信,全不拿二人现身当回事,遂一声冷笑,心想吾倒要瞧瞧汝等如何在我的眼前行得凶的。
书生心中一片坦然,倒不再去计较来人是敌是友,用衣袖拂了拂笛子,双手持笛,満天飞雪中笛声陡起,时高时低,婉转流畅,似高山流水,一泻千里,飞花四溅;似春色迷漫,花香鸟语,归意无限;似千军万马,金戈铁马,浴血疆场。
众人不语,四下只剩哗哗落雪之声相伴。
陡然笛声乍停。
三灰衣者呈品字形上前三步,站定,前面一人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着地;后面二人各外跨一步,手握剑把,不动,死死盯住任唐二人。
书生双手握笛,飘然不动。
任天琪唐生智互瞟了一眼,亦手握剑把,蓄势而动。
前面灰衣者冷冷道:“名上生死薄,神仙亦难救。汝可以自栽,吾奉劝各位不要存有幻想!”
任天琪冷哼一声。
六人于院中纹丝不动。
风大雪急。不多时,众人身上积厚落雪。任天琪右手握把半抽长剑,左手吸气蓄劲双指。唐生智虚按剑把,暗扣毒粉。
院中又一声鸡鸣起。
众人闻声身动,各有起落。
先头一人全身不动,拔地而起,空中连跨数步,左手挥出朝任天琪临空拍出一掌,右手掌中剑于掌中一转,剑把朝前,剑身朝后,看亦不看,回身一刺。
后面二人各一点脚,飞身挺剑直刺书生,全不管得任天琪唐生智一旁虎视。
书生并不躲闪,右脚后退一步,左手一招狂风卷浪,手藏袖中胸前一圈望前一递,猛卷抓身前两剑,右手铁笛前递一挥,笛中射出一捧银针,一道银光,直取身前一人;笛口又弹出一把短剑,迎那人刺去。
唐生智就地一滚,挥手朝书生与三刺客打出一把毒雾。
任天琪一点左脚,人腾空飞起,空中向先前刺客点出一指,但觉脸侧一热,回头见得耳边雪花已化成一股热气飘散开,火焰掌!
任天琪一惊,空中姿态不变,越过书生头顶,右手中斑竹剑往下一挥,汇体內真气逼注剑身。
六人一交替,喀嚓一声,胜负立现,生死已分。
书生身中三剑,毙于当场,书生伸出五指紧抓身前两剑身,右手笛剑插中左边一人胸口,那人左手正拍在书生胸口,掌没衣中,显然已一掌震碎书生胸胯內脏,右手握一断剑剑把;右边一人一剑刺入书身左肋,右手自腕以下全无,右手握剑留剑上,左手挥拳斜砸在
书生左腹,此人脸上插満银针,右脸右身已发黑腐烂。
唐生智就地挺身站起,退后数步,持剑护身。
任天琪与先前那刺客落地各一回身,持剑相视。
任天琪一出剑便削断两把剑,收剑回鞘,并未受伤,只是惊讶眼前此人竟炼有天山火焰掌,迷惑不解。
那人肩头一疼受了一指,心下大惊,拔剑回身,剑尖着地而立。
任天琪喝道:“尔等倒底何门何派?出手怎如此诡诈狠毒,还想跑得了吗?”
那人一笑道:“好个玉面客,可惜了汝不是玉面阎罗!年轻了点,嫩了点,阎王爷今日自不会收汝,咱后会有期。”
那人反腕一弹剑身,一道黑影迎面急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