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身后徐徐来了一人一车。
车,是辆空车,车上搭着件上衣与摆着件包裹;人,是个黑衣汉子,袖口高卷,光着脚,腰扎黑皮带,头戴斗笠。压得很低,根本就瞧不清此人真面目,更不知来人是谁了。但可以看得出,此人就是方才拦在路中的那厮。
众人放下的心均又悬了起来,不由得各自握紧手中家伙紧盯着来人。任天琪忙暗运了下气,周身运转一番,见并无大碍,心中一声冷笑,遂上前跨出一步,微笑提剑等待。
来的大汉好像未曾瞧见这边各人列阵以待,亦未瞧见群雄一旁翘首冷眼相观,仍大步前来。
任天琪左手提剑,提气运劲于全身,蓄劲待发。来人低着头,推着车已是近在咫尺,车身就要挨着任天琪身子,大伙的心均提到了嗓眼,均已无声地刀剑出鞘,晃肩就要扑上;苗耿二人两把钢刀早已递出拦在任天琪的身前;天宝的铁棍亦已抡起,风声大作,照来人车人砸去。
推车汉子缓声道:“小的请各位大爷让让路!”
众人闻声忙收住刀棍,纹丝不动,死死盯住那人一举一动。
任天琪笑而不语,没动亦没出声,手中斑竹剑却再次嗡嗡长鸣,任天琪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心知来人非同小可。此人杀气颇重,威不容侵,杀气早已激起了手中斑竹剑的灵性。
那汉子见众人毫不退让,怔了怔,双手握车把,嘿嘿一笑,道:“不错,上下均还有点定力,徐州兵不愧是天下闻名!”
任天琪一笑,道:“承蒙朋友夸奖。不知阁下是敌是友了?”
那汉子笑道:“非敌非友!”
任天琪一笑,道:“哦,那又如何说来?“
那汉子笑道:“有人相托,赚几个小钱家用家用!”
任天琪一怔,想不到此人倒亦爽快,直人快语,竟是个杀手,会是谁派的,朝廷,华山派,烟花盟,绝不可能是生死门的,或是还有谁。任天琪心存疑惑,道:“不知是何人所托,可否说来听听,好让在下明白。”
那大汉一笑,道:“天下众生三百六十行,每一行皆有每一行的规距,恕不奉告。不过,在下倒是可以告知你的是,阁下的头颅却是昻贵得很,对方一出价就是一千两。”
任天琪笑道:“白银?”
那大汉道:“不,黄金。”
任天琪一惊,众人一惊,旁边的天下群雄皆一惊。要知一千两黄金可兑多少白银,那可不是小数目。天下又有多少人一生能见过如此多的钱财来。想来对方确是下了血本,想置任天琪于死地了,再者,面前这推车大汉的身手可想而知的高了。
任天琪挥手叫左右退后,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身手非同寻常。身边除了天宝与自己尚可自保外,旁人搭亦是白搭了。
任天琪抬头瞧了一下天,天色灰朦朦,远处一阵乌云,风正急,四下已飞沙走石,想必是要大雨来临了,笑道:“想不到几年间,在下的小命是行情见长,不知朋友又当如何称号,想如何动手?”
那大汉道:“在下贺小秋,朋友戏称车把式,见财不要命!”
任天琪忙拱手见礼,笑道:“原来是贺老前辈,在下眼拙,还望老前辈见晾。”
那大汉放下车,拿下斗笠在手,笑道:“不错的小子,到此时竟还不忘礼数!”
贺老爷子满头黑发,面色红润,无须,丝毫不像已七八十高龄的老人,亦就五十多岁上下。
任天琪笑道:“想不到老爷子怎如此的年轻!”
贺小秋笑道:“老夫就该那么老吗?不瞒少侠,在下是小车把式,贺小小秋,你说的是家父,家父是早不问江湖事了。”
任天琪再次恭身见礼。
贺小秋笑笑点头,道:“老夫此生倒是杀了不少的人,却从未见如你般死到临头尚如此多礼的,倒是叫老夫十分为难的,酬金是已收下,决无奉还的道理,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钱是好东西的!”
任天琪笑道:“礼节乃为人之根本。老爷子想如何作自不必为难,但划出道来,晚辈自当奉陪就是。”
贺小秋摇摇头,笑道:“少侠本不必如此客气的,老夫是不会为之所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任天琪笑道:“晚辈自没那个念头。”
贺小秋笑笑点头,道:“少侠平生善长的是啥,掌,剑,还是其他?”
任天琪笑道:“如此问来前辈不是显出太过仁义了吗?”
贺小秋笑道:“人不免一死,死法不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