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惹出的事,含泪也得干完。
卫绛回去拿了银子,终于把乞丐从渔夫手里赎回来了。为了不被家人知道,她和平安偷偷地将乞丐带入后门,找了间暂无人住的空房将他安顿。
看着这位衣衫褴褛,浑身冒臭气的铁脚大哥,平安想不通了。捡狗捡猫倒是常见,捡个大活人回来算什么呢?而且还是个瘸腿的。正当平安想要问个明白,卫绛推滚了个大木桶进来,而后吩咐道:“帮忙提几桶水。”
桶、水、臭熏熏的乞丐,难不成要帮他洗澡?平安吓了跳,皱眉要哭。
“我的二小姐,你就饶了我吧,他这么臭,我可不想碰。”
卫绛听后嘟起嘴,狠狠地剜他一眼。“若我是男儿,我就自个动手了。”
“好,好。我帮他。”
不得已,平安屈服于卫绛的“淫、威”之下,他卷起袖管,拿块涂过香膏的汗巾裹住口鼻,如临大敌。
平安与乞丐关进了同一间屋子里,趁这个时候,卫绛偷溜到卫二郎的房里准备拿几件衣裳。
打开柜门,里面花枝招展、姹紫嫣红,没件正经的。卫绛挑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件绛紫衣袍,赶忙取下,裹成团儿塞到怀里走了。
回到原地,铁脚乞丐还在洗,里面还时不时地传来平安惨叫。
“哎呀,别把水溅出来!”
“哇!那里你自己洗,我才不要碰呢!”
“别……别……别拿水泼我!”
……
“呯!”的一声,平安夺门而出,疯了似地嚷嚷着要去洗澡。随后,一只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像是在问卫绛要衣裳穿。
卫绛眼也没抬,就把衣裳交到这只手里。过了小会儿,衣裳被扔了出来,就听见一个低沉略沙哑的声音在说:“太花哨,换!”
嗯?
卫绛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抬头望去,门缝“嘭”地翕上了。卫绛看看怀中的这坨衣裳,也很嫌弃,于是跑到卫二郎的房里,准备再偷一套。
卫二郎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与铁脚身型差不多,不过卫二郎为了招蜂引蝶,柜里不是金银双丝滚边袍,就是孔雀羽织锦衫,实在没有普通样式的衣裳。
卫绛很为难,心想:实在不行就到大哥房里偷,稍微大些应该不碍事。
卫绛放下衣裳,调头去卫大郎房里,还没出门,就与卫二郎撞了个满怀。
“啊呀!”
卫二郎夸张大叫,手捂口鼻往后退三步,接着拧眉打量起卫绛。
“你怎么在我房里?”说着,眉头又拧紧了几分。“你是不是吃过臭豆腐了?怎么这么臭?”
卫绛心里一吓,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
“没有?鬼鬼祟祟的,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卫二郎径直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见里面乱糟糟,还有一团捏皱的衣裳,不由生气起来。
“阿绛!你在搞什么鬼?老实交待,否则别出这道门!”
被卫二郎抓了个现行,卫绛只好坦白,她想若是和他说将来,他定是不相信。
卫绛眼珠子骨碌碌一滚,顿时想出个主意,于是煞有介事地说:“今儿我在路上看到个人,天生异相!我曾梦到个神仙告诉我,路上有黄金,想必这就是‘黄金’了。”
卫二郎不信,斜眼打量:“又是神仙?神仙是你养的?走,带我去看看,他如何‘天生异相’。”
无奈之下,卫绛带卫二郎去了。到了那间房前,她把卫二郎唯一一套灰袍塞到门缝里,喊话道:“都是这样的衣裳,你将就着穿吧。”
门后人不答话,“咻”地一下,把衣裳抽走了。
卫二郎额头爆起筷子般粗的青筋,万分不悦。
“他竟然嫌弃我衣裳丑!”
卫绛给他个白眼:“的确丑,件件都像花公鸡!”
“你……”
卫二郎作势要打,这时,房门开了,铁脚穿着卫二郎的衣裳一瘸一拐出来了。原来他不老,顶多而立年纪,洗干净后的脸英武冷峻,五官如刀刻,棱角分明,只是他的头发竟然是灰白色。
“啥?是个瘸子?”
卫二郎吃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这人身材不错,穿他衣裳正合适。不对!应该是他的衣裳好!但……哪里有异相?
卫二郎看到铁脚一双通红的眸子,顿时吓了大跳,忙不迭地往后退五步。
“阿绛!异相你个死人头!明明是红眼,会过人的!快!快叫常师爷!”
说罢,他脚底抹油溜了,留下卫绛,无风自寒。
卫二姑娘捡回个大活人,经过卫二郎的贱嘴,不出半个时辰卫府上下都知道了。
一个瘸子站都站不稳,哪能出海?而且是个红眼!
这事传来传去,私底下奴婢们嗤笑,卫千总手下的船工水手也在嘲讽。他们都说卫二小姐定是病傻了,一连几天神神叨叨,如今竟然捡个乞丐回家。
这个乞丐是从九重山捡的,将来他定会替卫家争得一片天地!虽然这感觉没来由,但卫绛对此坚信不已。
还有件事一如她所料。墨华先前一步,与卫千总说了魁虎的事。卫千总信任他,也需要他。墨华今时今日在卫家的地位实在难以撼动,不能硬来,只能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