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差点给狗日的退下城去;“放屁,谁是你大侄子?”李信持刀剥落箭矢,不高兴道:“我和你老子王翦称兄道弟,你自然是我的大侄子。”
王贲懒得搭理这老东西,没好气道:“姓刘的不懂打仗,胡搞乱搞,什么玩意?”
“有道理。大侄子。”
箭垛后,城墙边,站满了训练有素久经考验的秦军士兵,他们在城头用箭矢形成了一阵暴雨。奇怪的是,刘邦的民兵竟然不知道死为何物,毫无保障的冒着箭雨冲刺。其结果可想而知了,一柱香的时间没到,几千民兵被射成了蜂窝,每一个**着倒下去的民兵都被随后接踵而至的几十上百只劲箭射成刺猬,有的身体上再也容不下多加一支箭了。
这种亡命的攻击简直荒唐,正规军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的。常规的情形下,应该组织挡箭车为前驱,配合橹盾兵至护城河边,攻城兵才开始跃壕,可樊哙先生把这些繁琐的战术都简化了,直接命令手下弟兄用血肉之躯对抗箭雨。大概是太轻视秦兵了,以为秦兵的弓箭都是芦苇做的。要不就是像义和团一样服食了什么刀枪不入的灵丹妙药。要不怎么这么猛?!
一队队没有盾牌掩护的弓箭兵夹杂在搭着云梯的攻城兵中间,掩护攻城兵将云梯搭在护城河上,他们完全不理铺天盖地的箭矢是不是会夺去生命,每跑出两步就扯开弓弦,斜向上方射出一只要命的箭矢,完全不用瞄准,刘邦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冲刺中的民兵,每人射出一支箭,足够覆盖整个城头了。
樊哙还在后面一个劲的出野兽般的嚎叫:“射箭,放箭,放箭——”心想,说不定一下子把秦二世给射死呢。
呈抛物线状坠落城头的箭雨仿佛是狂风送过来的一片片乌云,城头在一瞬间黑暗下来。天空犹如披上一件黑色的大氅。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有人倒下去,秦军的兵力不足立即就体现出来。只要一个弓箭兵倒下去,整个箭垛立即成为空缺,没有人再来接替他的位置。城墙上的暴雨开始转为中雨,如果没有意外,几个时辰后要变成稀疏的零星小雨了。
光滑条石砌成的城墙,被射的坑坑洼洼,就像是长期风化疙瘩麻面的悬崖峭壁。
王贲一生行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来都是他把别人逼的走投无路,从没让人家这样欺负过。气的嗷嗷直叫:“陛下,给我两千人马,末将愿于万马军中取刘季级献于麾下。”
王竹翻白眼,心说,老爷爷二十年前还差不多,现在,估计够呛了!
王竹这半天站在城头,一直寻找下手的良机,对于漫天席地的箭雨他视若无睹,除了有几个大将和上百名亲兵护卫外,防弹衣也是他的救命法宝。这些来自几千年前,粗劣工艺打造的废铜烂铁,撞击了精密纤维造就的防弹衣,立即像射中铜墙铁壁一样坠落到地上,王竹不用低头看,也知道锋利的箭头已经被顶弯曲了,有的甚至从中折断。幸亏淳于越等人已经下城去了,不然又要冒着变成蜂窝的危险趴在地上高呼万岁了。
王竹这种表现,大大的激励了处于劣势的秦军的气势。皇帝如此的悍不畏死,士兵们自然也不在乎肩膀上那颗吃糠咽菜的脑袋。拼吧,打吧!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大秦皇帝万岁,大秦必胜,皇帝必胜!!”
“弟兄们,为陛下死战到底,和狗日的拼了——”
“放箭,放箭——”
李信心中叹息,以他当初败给项燕的经验来看,妈的,城池守不住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做逃兵了!!李信颤抖着一头白,激动的说:“我等死战,陛下此时走还来得及!愿上天不灭我大秦。”
王贲的铠甲上已经钉了不少雕翎,左臂似乎还中了轻伤,大声喊着放箭,挥舞着大刀,向王竹靠拢过来,老泪纵横:“陛下,贼兵势大,我军抵挡不住了。我等为社稷死,为陛下死,请陛下帅兵突围而去,会和蒙铎,以图东山再起。”
王竹心说,大秦有这么多忠臣良将,怎么就让狗日的秦二世给搞成这副不可收拾支离破碎的局面,二世皇帝真是个人才!
在樊哙的集体自杀式攻击之下,民兵队伍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开始把云梯搭在护城河面上,攀登过河。护城河中的白浪变成了红浪,一层层的尸体像层层叠叠的死鱼漂浮在河面上,堵塞了河道。付出了惨重代价的民兵队伍,此刻也杀红了眼,身边无数战友亲人的尸,让他们变得疯狂如野兽,歇斯底里像受到惊吓的畜生。他们嚎叫着像嗜血的狼群,将一架又一架云梯接连不断的搭在了护城河上,民兵们以矫健的身手踩着云梯冲到城下。当然,也有身手不怎么矫健的,一下踩空,冲入激流,挥舞着刀枪杀向阎王殿去了。估计阎王会把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放进油锅炸成紫红色香喷喷的丸子。“妈的,老子的地盘也敢抢,这还了得?”
这时候,城墙上滚烫冒泡的火油黑色瀑布般沿着城墙倾倒下来。到处充满了刺鼻的火油味道,火油在城下汇聚成溪流,沿着事先挖好的一条条青石铺成的排水渠,冒着白烟流入护城河中。护城河立即变成了一池沸水,仿佛有瘴气从水中袅袅升腾。
“放火箭——扔火把——”曲遇东连连下令。
城头上飞下无数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把、火箭。火星与火油一触,瞬间,烈焰蒸腾,河面变成火海。两百架云梯化为乌有,黑雾蒸腾,烟火弥漫中,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河面上不时有一团火光出凄厉惨叫翻滚——翻滚——
刘邦军实在太多了,是秦军的五六倍,而且前敌指挥的二愣子樊哙将军根本不论伤亡是否惨重,只是一味的想擒拿秦二世立下不世之功。士兵死伤无数,他也不鸣金。士兵们只有拼死向前。他们在没有起火的河段,重新组织搭云梯过河。
曲遇东无计可施了,拔出佩刀,厉声道:“誓死捍卫陛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将士们轰然应诺。“誓死保护陛下——”
王竹看着李信、王贲道:“别忙,别忙,仗还没打完呢。朕誓,誓与将士共存亡,有朕在,就有你们在。有你们在,就有朕在。”这点团队精神,王竹还是懂得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逃走,大秦铁定完蛋。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会被项蛮子五马分尸了。
李信和王贲还想再说,王竹已经吸了一口气,转过脸去,拿起狙击步枪,到了刻不容缓的关头了。
狙击步枪的红外线瞄准镜里,远离战场的刘邦谈笑风生,好像自己已经站在咸阳城内登基称帝了。身前的十几层盾牌迎着太阳光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王竹大惊失色,妈的,盾牌上的反光,影响了他的瞄准。王竹脖子后面迅的窜起一股凉气,像箭一样射中他的脑袋,头皮都扎起来了。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镇定了一下心神,心中求神拜佛:一定要打中,我只有一子弹。
血红色十字形的焦距正好对准了刘邦的眉心。打这里比打胸口保险的多了,中弹必死。刘邦不太配合,他正兴奋的挥舞手臂,表达自己激昂的情绪,血红的十字一次次偏离眉心。
民兵队伍顺利的通过护城河,出笼猛虎般,把云梯搭上了武关城头,高叫着:“活捉昏君,活捉昏君——”的口号。
城墙上爆一阵轰隆雷响,无数的滚木礌石从天而降,硕大的磨盘将云梯砸折,顺带着将云梯上的战士砸成肉饼。“卡咔嚓嚓”的爆响不绝于耳,数百架云梯毁于一旦,城墙根被云梯的残骸与巨石磨盘堆满。攻城战就是这样,一旦护城河被突破,敌人切入到城墙下竖起了云梯,城上士兵的心理防线就会被彻底摧毁,距离结束战斗就不远了。
又有几十架云梯搭上了城头。
曲遇东再没有这么多的滚木礌石来砸了。民兵像大批悍不畏死的黑蚂蚁一样,顺着云梯爬上城墙——
损失过半的秦军面临大溃败。
就在这时——
噪杂的人喊马嘶声中,兵器交击的铿锵声中,冒出一声尖锐清脆的响动。“呜——”
王竹手中的枪管颤动了一下,整个人也颤抖一下,脑门上的冷汗悄悄爬了出来。
方才准星似乎不太稳定!
瞄准镜里的刘邦,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愣在当场。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张良、萧何。身子像面被推倒的土墙一样,坍塌下去。王竹看到他的额头上渐渐红,花生大的圆洞中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腥味熏人冒着热气的黑血瞬间染红了胸前铠甲的鳞片,滴滴答答的在脚下汇聚成一个血窝,眼睛渐渐闭上了,四肢像四条死蛇样无力的下垂——
虽然听不见,可王竹看到张良、萧何扶着刘邦,长大了嘴巴,脸色青,脸孔变形的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