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督公走了之后,次ri晌午时分,赵信便收到了汪文言派人送来的地契,宣北坊那幢五进的大宅子,以及宅子外的那块小校场,便成为了jing忠武馆的产业。
到了大明已经三年有余,赵信知道,若是没有王督公的支持,就算他再努力十年,也休想在京师占据这么大一个宅院。
这不是有没有银两的问题,宅子越大,身份就越显赫。
尤其是在京师,既富又贵,才能占据大宅子,单单是有银子的土财主和暴发户,通常只能去周边的州县,才敢购买大宅子,不然只能沦为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们轮番痛宰的肥羊!
又过了三ri,他右手伤势稍有好转,去东厂衙门应课点卯时,才从包铁那儿得知,那汪文言并不属于东厂,而是朝中的中书舍人!
“他是督公的文胆,”包铁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不过,赵兄弟,离他远些为好。”
自从王督公连夜去jing忠武馆接见赵信的事儿传开后,每个东厂的番子,看着赵信的目光,都是羡慕中带着几分忌妒,甚至还有些敬畏。
而东厂的档头们,更是没有把赵信当作下属,虽然赵信的档头告身并没有下来,但大伙儿见了面,都跟赵番子称兄道弟,欢快无比。
就连各颗的掌班、领班和司房大人们,看见赵信,也是笑容满脸,勉慰有加。
只有徐伯玉,虽说两人份属同党,都是王安的人,但在衙门中遇见赵信,徐掌班的脸便板得死死的,不苟言笑。
“赵兄弟,那武馆的份子,你得拿回去,不然我宁可扔到大街上,也不敢纳入怀中,”包铁低声笑道,“不过那东江米巷,你就不必去了,郑大人会替你寻个更好的地儿。”
赵信原本是包铁的下属,不过他提升档头在即,眼看便和包铁是同级了,包大人自然不能再收取武馆的份子。
同样的,东江米巷一向是包大人手中的肥缺,若是还让赵档头管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于情于理,赵信都得把东江米巷还给包铁。
两人共事虽然只有短短数ri,但赵信眼下所住的一进宅子,还是包铁免费租给他的,因此彼此间关系融洽,绝不能为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须得提前打好招呼。
“包大哥太过客气了,”赵信说道,“那武馆的份子,一年之内,还是照旧吧,一年之后,恐怕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难道督公……”
包铁这才恍然大悟,王安的心思,东厂大佬们胸中都有个谱儿,只是瞒着那帮地痞无赖,唯恐出了乱子。
等到jing忠武馆真的成了气候,别说份子钱了,恐怕除了赵信这个总教习外,其余的人,都得被王督公换得干干净净。
就连赵信这个总教习,若是不听王督公的话,也是随时被送去东厂大牢整死的份儿。至于那些敢打jing忠武馆主意的,自然更是不得好死。
相对于每年的两百多名新帮闲,或者说新番子,银子,算个屁啊!
想通了此节,包铁顿时觉得自己蠢不可及,东江米巷那点银子,比起眼前这位东厂新贵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连一进的宅子都送出去了,也不在乎这点银子了!
“赵兄弟,那包大哥就托个大,”包铁道,“既然收了你的份子,那东江米巷,便是你我兄弟两人的地头,你若是不收下一半的银子,就是瞧不起包大哥!”
赵信在他手下任番子之时,每月孝敬剩下的六十七两,包铁和他是四六开。赵信升任档头后,包铁本可以收回孝敬,但眼下不仅又吐了出来,而且还多了一成的银子!
相比武馆的收入,每月三十三两的孝敬份子,才是真正的大头!
见到欠包大哥的人情越来越多,赵信正要推辞,门外便走进来一名中年人,包铁连忙热情地招呼道:“常掌班,今ri怎地来了衙门?”
这人身材魁梧,一对浓眉,双眸有神,只是那双眼睛略显细长,眼光冷漠,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正是卯颗的掌班常胜。
常胜对包铁矜持地点了一下头,转头看着赵信时,却立即换上了可掬的笑脸,平ri里那种yin冷之气,立即消失无踪。
“你且退下,”常掌班对包铁说道,“我与赵信,有几句话要说。”
包铁连忙告退而去。
东厂是个等级森严的组织,上级与下级之间,人身依附关系相当强。
包铁虽说是王督公的小老乡,但常胜是常家的后裔,跟王督公和东林党都有紧密的关系,又是他的上级,因此常掌班的话,他不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