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杨献可神情不由一暗,他们的座师张璁虽然年纪不小,但登进士不过才八年时间,完全是靠着‘大礼仪之争’获得嘉靖帝青睐而平步青云的,根基之浅薄更甚于李时,连胡万里这个二甲出身的都说排名靠后,他这个三甲出身的,岂不是更没有戏?
见杨献可神情黯然,默然不语,胡万里略一沉吟,才开口道:“子襄兄,有句话年弟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献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长青如此可就见外了,咱们的情分更甚同年,有话尽管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子襄兄无须如此肃然,咱们共同探讨辩驳一下。”说着,他便接着道:“若是让子襄兄现在就掌管一部,子襄兄以为如何?”
听的这话,杨献可不由一愣,默想了一下,才道:“不妥,威不足以服众,才不足以治国,学不足以克已,即便出掌一部,亦无异于傀儡。”
“此言甚是。”胡万里微微点头,却是接着问道:“然威从何来?治国之才又从何而来?”
听的这一问,杨献可不由轻笑道:“好个长青,我这点酒意都被你吓没了,你也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胡万里也不客气,微笑着道:“无他,不过是阅历二字,阅历能生威,阅历亦能生才,咱们年少登科,所欠缺者,恰恰便是阅历,京师乃是非之地,历练的不是阅历,而是官场的油滑,即便熬资历熬到高位,仍是无威无才,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
“这话倒是令人耳目一新。”走在前面的魏一恭却是停下了步子,侧身微笑着道:“听你这意思,外放倒比留在京师好?”
胡万里含笑道:“居移气,养移体,外放地方一县之主印官,堂上一呼,阶下百诺,时日一久,不怒自威,京师任职,终日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威从何来?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咱们年少,游历少,外放地方,亦是增加游历,况且一县之主官,须的面面俱到,此亦历练才干之机会,京师任职,案牍劳形,局限于一隅,岂能相比?再说咱们年少,即便外放三、五任,不过才不惑之年,届时再回京师,亦不为晚。”
“不然,大不然。”魏一恭笑道:“外放地方易,想回京师难,况且京师任职,亦能增加阅历,而且升迁的机会亦远甚于地方,若机缘凑巧,入的圣上或是辅宰们法眼,平步青云亦非难事,个中例子可谓数不胜数。
亦因为此,一众同年,皆是希望入翰林,做给事中,做御史,做主事,视外放为畏途。”
听的这话,胡万里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京师官员确实不乏平步青云的例子,张璁、桂萼、李时、方献之、霍韬等大员皆可谓是平步青云,但这是特殊时期,这是嘉靖急于培养自己的班底,一旦稳定下来,再想平步青云,可就难上加难了。
见胡万里不言语,杨献可接过话头道:“长青说的亦不无道理,咱们年少登科,能留在京师固然可喜,外放亦无可忧,外放地方,不仅利于历练,亦能落下实惠,实无必要视之为畏途,一众同年三百余人,能留京师又有几人?我是担忧咱们几人若是全被外放,不利于日后相互提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