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过二位,在下也不敢贸然开口。”张明贤说着看了赵德友一眼,才道:“不试一试,我心有不甘,不用二位援手,二位旁观如何?这大老爷真若是外强中干,咱们再联手如何?”
听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赵德友、王治中不由对视了一眼,如此一来,他们两人承担的风险就小远了,况且大老爷和二尹相争,他们从中亦能落下好处实惠,略一沉吟,赵德友才道:“宇中兄这是何苦?”
听他以字相称,张明贤心里一松,当下便道:“坐下说吧,以后咱们三人能在一起喝酒的ri子可不多了。”说着便率先落座,听的这话,赵德友、王治中稍一犹豫亦相继落座。
自顾干了一杯酒,张明贤才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年已经三十七,宦海十年,才从主薄升到县丞,这官场我算是看透了,杂流出身的根本没有前程可言,如今这世道,并非只有官员才能光宗耀祖,有钱同样能够光耀门楣。”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自己斟了一杯酒,才接着道:“漳州是个好地方,这几年可谓是一年繁似一年,这一年来,在漳州也积攒了点人脉,若是县尊外强中干,那是咱们的福分,若是个狠茬,咱就乘早死心,一事不揽,安心经商。”
听的这话,赵德友、王治中两人皆是心有戚戚焉,厮混十年才从九品升到八品,想升到七品的正印官,那根本是奢想,还不如在漳州赚点银子,赵德友看了一眼王治中,才沉吟着道:“宇中兄这话乃是大实话,主薄升迁的路子窄,大多升到县丞已到顶了,漳州确是个好地方,难得的是正处于繁华之初,宇中兄既然如此想的开,咱们就做一回闷嘴葫芦。”
见赵德友表态,王治中亦跟着道:“在下这个首领官乃是大老爷的属官,闷嘴葫芦定然是做不成的,只能找个案子下乡避几ri了。”
次ri一早,胡万里早早起身正式祭祀城隍神,官员祭祀城隍神的原委,师爷薛良辅详细说起过,不独是为了博取民心或是为讨个好彩头,这实则是明太祖的一种统治手段,不仅是府州县新官上任要祭祀,每月朔、望两ri亦要祭祀,仲秋还要大祭,国有大事,地方有大事,有水旱、疾疫皆要祭祀。
明太祖之所以尊崇城隍,将城隍册封京都、府、州、县四级城隍,并且分封相应的王、公、侯、伯之爵位,定服饰,定庙制,时时遣官致祭,为的便是使百姓知畏,使官员敬畏,正所谓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
中规中矩的祭祀完城隍神,胡万里这才上轿,摆开全副仪仗正式进龙溪县衙,衙门的六扇大门一起打开,官轿一直抬到大门内才下轿,胡万里一身簇新的青se官袍,拜仪门,进仪门,登丹陛,升暖阁,拜公座叩谢圣恩,随后便朝搁在**印架上的官印叩四个头,这叫‘拜印’。
拜完官印,也就算是小媳妇熬成婆了,待一众官学的礼生由西阶退下,胡万里便jing神抖擞,中气十足的喝道:“升堂!”
‘升堂鼓’登时就响了起来,鼓声中,胡万里稳重的迈着官步踱到公案后坐下,满院的皂隶、民壮立刻齐声高喊,手中的水火棍挥舞的呼呼生风,待鼓声停歇下来,这才坐罢,这叫做‘排衙’,为的是赶走县衙的一切祟气。
随后,便是点卯,将佐贰官、首领官、杂官、六房典吏一一点到,这不过是个过场,重要的是接受官吏的拜贺,这是正印官在县衙摆官威,分主次,明尊卑的重要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