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的人就那么好骗?如此谎言亦会相信?”陈东潞沉吟着道:“再说了,月港哪些人会愿意开海?胡知县诓骗月港又图的什么?骗钱?”
听的他连珠炮似的反问,张季才登时无语。
向来极少开口的儒学提学副使何励盛这时缓缓开口道:“张大人说的不错,此事能够传到钱大人、范大人耳中,并引起两位大人重视,自然不会是凭空杜撰,观胡知县的行事风格,素喜别出心裁,想常人不敢想,行常人不敢为之事,月港开海,可谓是异想天开,除了这位喜欢哗众取宠的胡知县,还真是没人敢做如此想。”
“何大人这话不无道理。”陈东潞当即便问道:“这胡知县抛出月港开海,是何意图?”
“无非是诓骗月港建农学院罢了。”何励盛侃侃说道:“胡知县要大建农学院,朝廷又不划拨银子,他也没敢指望咱们出这笔银子,自然要寻个苦主,漳州之地,最好的苦主,自然便是月港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陈东潞,道:“月港之众与盗贼无异,有了银子自然愿意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况且开海之后,他们的店铺生意,船队贸易皆不会受到影响,可谓是一举两得,月港又岂有不动心之理?”
“月港会相信胡知县这话?”张季才追问道。
何励盛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胡知县既受张阁老青睐,又为嘉靖帝赏识,不仅升官快,身上的差事也多,要骗月港修建农学院,实是轻而易举,稍加许诺便不愁月港不上当。”
“如此说来,咱们也无须探问了?”陈东潞迟疑着道。
“这事能如何探问?”张季才斜了他一眼,道:“就将何大人说的整理一下,送回福州交差,不过,眼下咱们对大建农学院该如何表态?钱大人、范大人在信中根本就没提这茬。”
听的这话,何励盛不由暗自腹诽,日后若有差池,岂不是他一个人的罪责?张季才这是明显的想拿他顶缸,这事他如何肯干,当下便道:“方才所言,不过是随意猜测,在下姑妄言之,二位姑妄听之,还是该遵循钱、范二位大人之意探探口风,至于该如何表态,再请示便是。”
话音刚落,一名随从在门口低声禀报道:“三位大人,龙溪县衙贴出告示,号召漳州缙绅富户为在漳州筹建农学院捐输。”
捐输?三人听的都是一愣,有月港这个苦主,还何须漳州的缙绅富户捐输?这个胡万里是什么意思?造势?还是想借机捞一笔?
略一思忖,张季才便道:“咱们现在就去县衙见见这位胡知县,看看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龙溪县衙门前的榜棚里确实是张贴了号召漳州缙绅富户为筹建农学院而捐输的告示,告示着重阐述了在漳州建农学院的意义,当然是从朝廷重农,从为天下士子开一条晋身仕途之路等冠冕堂皇的方面来阐述。
农学院建在漳州,漳州的士子自然是大为受益,号召捐输的消息一传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漳州城,漳州但凡是有生员身份或者是监生身份的,纷纷四处探听消息,并且遣人通知附件州县的亲朋好友。
对于大明的士子而言,能获得官身的机会并不多,除了正常的科举入仕,就是进国子监了,但国子监如今已滥了,自景泰年间首开捐资入监的先例之后,监生便泛滥成灾,多入如牛毛,想要通过国子监获得官身已是难于上青天,如今农学院能够授予官身,一众有功名在身的士子自然是趋之若鹜。
事情是明摆着的,捐输的缙绅富户子弟定然是拥有优先进入农学院的资格,这是人之常情,而能够第一批进入农学院的生员自然是占有极大的优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问题是捐输多少才合理?
捐输多少才合理?不仅漳州的士子在为此头痛,漳州的缙绅富户亦是大为伤神,织机大户林维奇同样是为此头痛,这不是赈灾,没有成例可循,送少了定然是不行的,送多了又召人忌恨,毕竟漳州还有不少的织机大户,若是多送,无异于是害人害己,思前想后,他便整理了这几日调查的织机和织工的情况,随后赶往县衙,去找知县胡万里探听虚实。(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