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午门角楼垂脊,那是上天示警,嘉靖只能心怀敬畏,修省反思,斋醮祈福,但兵部、工部两部人为失火,将两部衙署烧的精光,那就是忍无可忍了,盛怒之下,他当即下旨,将兵部、工部两部自侍郎以下的官员尽数抓入诏狱。
嘉靖这一怒,非同小可,不仅京师百官为之惊震,京师百姓亦为之惶惶不安,两部下狱之官员亲眷更是恍然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找门路想为亲人求情或是解脱责任,一众大员谁不清楚这是嘉靖迁怒于两部的官员,谁敢直言?满城高官、言官皆纷纷闭门谢客。
乾清宫,余怒为息的嘉靖越想越觉的蹊跷,午门遭雷击也就罢了,何以兵、工两部会如此凑巧,恰在此时失火?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以借此大做文章?在殿内踱了几圈,他才吩咐道:“来人,将温祥叫来。”
温祥乃东厂掌印太监,听的嘉靖传唤忙急急赶了过来,进殿之后,便跪下道:“奴婢温祥叩见皇上。”
嘉靖微微盯着他看了足有移时,才缓缓开口道:“兵部、工部相继失火,此事透着蹊跷,你派人暗查一下,切忌张扬。”
温祥自然清楚嘉靖不允许张扬的原委,兵、工两部失火,京师内外,人尽皆知,真若是人为纵火,必然又是一场惊天大案,而且是一场谋逆案,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再则,如今京师灾异连连。若是大张旗鼓的调查,也容易引起流言,导致人心慌乱,他忙叩首道:“奴婢尊旨。”
温祥才刚刚退出,黄锦便躬身进来禀报道:“皇上,钦天监监正李拱求见。”
钦天监监正求见?嘉靖心里不由一沉,难道天象有异?微一沉吟,他便道:“宣他进来。”
李拱一路低头疾行,进殿后便跪奏道:“皇上,微臣昨日夜观天象。有彗星见于东井,光芒长尺余,指西南。”
听的这话,嘉靖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
彗星在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般都是被称为扫帚星、妖星,彗星的出现是往往是更朝换代的象征,预兆着天下将大乱。是以历来为君王所忌讳。
嘉靖崇信道教,对天象亦是略有涉猎。彗星由东井往西南,所指方向正是太微垣,太微即政府之意,在紫微垣之下的东北向,彗星入太微,逼帝座,乃大凶之兆!京师这几日又是遭雷击午门,又是火烧两部衙署,接着又显彗星。难道真有大乱在即?沉吟半晌,他才沉声道:“封锁消息,密切观注,有变化随时通报。”
封锁消息?这消息能够封锁的住?只怕现在都已经传出去了,李拱略一迟疑,便叩头道:“回皇上,彗星光芒太盛。稍知天象者一望便知,微臣担忧难以封锁消息。”
瞥了他一眼,嘉靖才淡淡的道:“钦天监跟筛子一样,毫无机密可言。是该整肃一番了。”
听的这话,李拱背后登时就升起一股寒意,哪里还敢多言,忙叩头道:“微臣遵旨。”
钦天监确实是跟筛子一样,毫无机密可言,这却不是什么管理上的问题,钦天监是个清水衙门,平日里也没什么外快,京师物价又高,生活自然不易,懂风水的还能在外找私活,看星象的就只能靠卖消息补贴几个了。
彗星出现,并且冲着太微垣而去,如此重大的星象,自然是五官灵台郎,保正等捞钱的好机会,监正李拱一进宫,彗星可能入太微,逼帝座的消息也在京师大员中传了开来。
得知这一消息,首辅张璁不由一阵心烦意乱,接连出现大凶之兆,他这个首辅难辞其咎,虽然消息还未公开,但这事根本就瞒不住,看了一眼案头才发回来的嘉靖亲笔优诏慰留的请辞奏疏,他微微露出一丝苦笑,提笔又写了一封自陈过失,恳祈致仕回籍养老的奏疏,短短几日,两上奏疏恳祈致仕,让他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一名中书这时进来躬身禀报道:“首辅大人,户部尚书梁材,工部尚书章拯,都察院右都御史汪鋐,兵部尚书王时中,礼部尚书李时等在外候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