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胡万里一眼,顾显仁才轻声道:“此议并非是杞人忧天,长青实是应该慎重考虑一番。”
听他如此说,胡万里不由来了兴趣,道:“子安兄难道也有此想法?”
呷了口茶,顾显仁才沉吟着道:“张阁老盛极难继,长青却尚不到而立之年,此时急流勇退,避免陷入党争,也不失为上策。”
盛极难继!张璁如今确实已是盛极而衰,胡万里不由想到薛良辅说的,即便是破镜重圆亦会留下痕迹,他如今才二十七岁,张璁能够护他多少年?顾显仁从这个角度考虑,确实没错,不过,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见胡万里沉吟不语,顾显仁也不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谈,当下便转了话题道:“如今张阁老已经复任首辅,而且年关将近,长青打算何时销假?”
见他提及这个话头,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道:“子安兄这是替他们问的罢?”
顾显仁微笑着道:“如今张阁老已经复出,他们哪还敢奢望?能均沾一点功劳已是喜不自胜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有功劳自然要让大家均沾。”胡万里说着取出一份折子,道:“整治驿站弊端、筹建农学院、推行北方官话,这三份差事这个月内都将具折上奏,子安兄将这份折子给他们看看,愿意要这份功劳的,小弟就将名字抄录上去。”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顾显仁接过折子细细看完,不由暗笑这小子缺德。这份折子上,胡万里不仅将三件差事连在一起。而且对驿站弊端也不再敷衍了事,而是直言不讳的指出驿站的种种弊端,更是尖锐的指出,州县官员借驿站乱收费乱摊派,残民以自肥,收刮民脂民膏以笼络过往官员,贿赂上司,并且提议在福建全省推行整治驿站弊端。
轻轻弹了弹手中的折子。顾显仁含笑道:“这份折子,除了我敢签名,怕是再无人敢签名了。”
“小弟还打算快马送去福州。”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
送去福州?顾显仁眼珠一转,道:“长青以为那些个大员会签名?”
“换了是小弟,肯定毫不犹豫的签名。”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岂不闻乱世出英雄?有争斗才有机会,有争斗才不会论资排辈。二三品的大员,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尺,是要讲究机缘的,但凡有点进取心的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听的这话,顾显仁不由心里一跳,道:“长青这折子是先呈给张阁老吧?”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是刻意为恩师复出准备的贺礼。”
顾显仁轻叹了一声,才道:“难怪张阁老对你青睐有加,能有长青这样的门生,实是张阁老之福,不过。这折子呈上去,长青就不担心招惹众怒。为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