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里这话明摆着是试探谢文昌对前往北大年的态度,谢文昌岂有不明白之理?当下他便拱手道:“长青兄高义,小弟实是感激不尽。”
略微一顿,他便沉声道:“月港内讧,谢严两家耆老长辈伤亡殆尽,子弟折损的也不少,谢严两家可谓是家家带孝,此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不仅愧对亡故的长辈,亦难以服众,然谢严两家子弟安逸多年,一战丧胆,小弟厚颜恳祈长青兄出手相助,夺回月港。”
这是要他先开条件了,胡万里不由暗笑了一下,这谢文昌果然是比严力难对付,他在龙溪知县任上,得到月港助益不少,让他提条件还真有些开不了口,微微一笑,他便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何以严当家的执意前往北大年?”
谢文昌不以为意的道:“严叔是发现谢严两家子弟已不堪再战,因此而心灰意懒,斗志全无,再则,他亦是想为谢严两家保存一点元气。”
保存元气?东兴港难道不能够保存元气?胡万里不由暗自腹诽了一句,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当下他便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
见他就这么一句话,没了下文,谢文昌稍稍沉吟了一下,不得不如实说道:“东兴港防守森严,实力强横,又处在月港之侧,实是上佳庇佑之地,然东兴港上下皆是长青兄仆从雇工,谢严两家实是难以接受。”
微微一顿,他便飞快的接着道:“洪长福此人贪婪无度,见利忘义,行事不择手段,且胆大妄为,野心勃勃,他掌管月港,对福建官员,对长青兄而言,实是一大隐患,长青兄若不除掉他,福建官员迟早亦要对他痛下杀手,届时,月港有毁于一旦之危,长青兄何忍?”
胡万里原本就没打算放过洪长福,放过月港,如此好的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在他的计划中,是打算过了海贸旺季再夺取月港,却不料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调离漳州,这就逼迫他不得不提前动手了,损失大也顾不上了。
微微沉吟,他才道:“咱们也别绕圈子,在商言商,直说了罢,协助茂山夺回月港,东兴港有何好处?”
听的这话,谢文昌微微一喜,道:“要银子要船还是要股份?长青兄尽管开口。”
“月港对东兴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一点无须赘言。”胡万里毫不迟疑的说道:“我也不瞒茂山,即便没有你们,洪长福我也容不下,只是考虑到眼下是海贸旺季,月港财货众多,一旦开战,损失惨重。”
听的这话,谢文昌心里不由一凉,胡万里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无异于是表明对月港是志在必得,见对方不明说股份的数额,他知道这是在等他主动提出,咬了咬牙,他便道:“月港能有如今之繁盛,非是一家之力,漳州、泉州不少势力皆有牵扯,东兴港独占五成,长青兄意下如何?”
五成股份,胡万里已是颇为满意,再高就过分了,毕竟月港的管理还的依靠谢严两家,东兴港若是去管理月港,那必然是事倍功半,况且东兴港也抽不出那么多人手去管理月港,更主要的,他不想护卫队驻扎月港,月港太繁华了,他可不想护卫队衰败的太快。
当下他便点了点头,道:“茂山既然开了口,为兄岂好再推却,就这么定了,月港的日常管理,一切照旧,东兴港概不插手,也不在月港驻扎人马。”
一听这话,谢文昌不由大为欣喜,如此一来,谢严两家的名声也能保住了,可谓是面子内子都有了,他忙起身一揖,道:“长青兄再生之恩,小弟没齿不忘。”
胡万里亦微笑着起身,道:“我就不留你了,先回去安抚稳定一下人心罢,具体的事宜,明日再商议,另外,要注意保密,不论是我的身份,还是东兴港的存在,都不得有丝毫外泄。”
“长青兄放心,严叔对此早有叮嘱。”谢文昌说着又是一揖,道:“小弟告退。”
送走谢文昌,胡万里便缓步向正房而去,迁调南京任应天府府丞的消息谢文昌绝对不敢捏造,既然如此着急,以张璁的一贯风格,定然会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来漳州,说不定这时节,邸报或是私信已经抵达漳州,必须马上回漳州。
踏入正房,胡万里脸上便浮起一丝浅笑,见春儿在缝制婴儿小衣,他不由笑问道:“人都来齐了吗?”
“少爷忙完了。”春儿放下手中的针线,含笑起身,迎了两步,才道:“不见腊梅来禀报,想是还未到齐。”
“坐罢,这里又不是县衙,无须讲究那么多规矩。”胡万里微笑着道。
含笑落座之后,春儿才道:“腊梅也老大不小了,少爷可想好了如何安置她?”
如何安置腊梅,胡万里还真没想好,腊梅是他在京师最初挑选的三个贴身丫鬟之一,当时都是挑了又挑,这容貌身段肌肤自然是没说的,虽然及不上秋蝶、葛佘芳、张小娥几人,却也是姿色颇佳,难得的是她颇有管理之才,东兴港购买的丫鬟向来都是由她管理,他从来就没操过心。
一直以来,胡万里都未碰过腊梅,一则是她不是那类令他特别动心的,二则,他也清楚,他来东兴港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收了腊梅,对她而言,并不见的是好事,将腊梅指婚给得力的小厮,诸如刘思武、李健、伍子顺等人,才最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