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有银子,拿个二十来万不成问题,可这是公事,为公事而拆解私银,这是大忌,真要张璁被革职罢官,这彩票他就得尽上缴,届时这笔账可就难扯了,不能找私人,那唯有找公家了,南京的衙署,他能拆解的唯有应天府府衙,不知应天府府衙的银库里有多少存银?想来也不至于有数十万之多,冲破大天也就数万两而已。
这两条路都行不通,那就唯有募捐了!这几年灾荒频繁,为赈济灾荒而募捐,怕是成效不大,这跟修建农学院募捐可大不一样。
薛良辅速的将邸报看了一遍,神情亦变的慎重起来,默然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自大礼仪以来,皇权日重,张阁老虽是首辅,但一应大政决策,皆是皇上决断,皇上命九卿六科十三道官员各列条陈上奏时政得失,应该不是刻意针对张阁老......。”
微微一顿,他才仿佛自语一般道:“皇上此举,是否意在试探?又或是为彗星三现而找替罪羊?”
试探,试探什么?胡万里暗自思忖道,大礼仪之争至今已经八年时间,成长起来的礼仪贵如今才是嘉靖倚重的,嘉靖难不成是想借此次彗星三现的机会刻意试探反对礼仪贵的势力有多大?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这两年来,劾礼仪贵的官员可以说一直就没断过,嘉靖借此机会摸摸底,也是有可能的。
为彗星三现找替罪羊的可能也很大,毕竟这事总的有个象样的借口才好搪塞过去,彗星是灾星在这年头是深入人心,甭说官员,平头百姓对扫把星也一不陌生,彗星接连出现,总的找几只替罪羊不是,嘉靖总不能自己背这恶名,他本就是以武宗堂弟的身份继嗣大统,御极十一年,三现彗星,若不找几只替罪羊,朝野上下必然谣言四起。
真要如此,那首辅张璁、几个次辅以及六部的尚书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也唯有他们几个才够这个资格。
想到这里,胡万里轻声道:“何种可能大一?”
“天心难测。”薛良辅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管何种可能,因鱼台水患而遭灾的两府六州县百姓,东翁必须赈济,张阁老以五百里加急送此信,说明此事皇上是首肯了的,于公于私,东翁都必须将此事接下来。”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两府六州县,即便灾情不严重,亦得二三十万两白银,短时间去哪里筹措?若是灾情严重,五六十万两也未必能拿的下来。”
“也不过是慈善彩票一年的缴费。”薛良辅含笑道:“东翁未赈过灾,但遇灾荒,地方州县衙门设粥厂、平粜、放赈、组织慈善捐助、免饷减税,这都有既定的程序,即便要五六十万两,亦并非是要一手拿出来,先期打过去六万或是十二万,各县的赈济事宜便能全面铺开,随后,赈济粮食、药材便可一批批运,彩票五日一期,便是南京的彩票收入也足够应付,至于后期安置抚恤,东翁则可视手头宽裕与否,酌情给予。”
胡万里微微了头,如此,那倒也不是太难,十来万银子,倒难不到他,薛良辅呷了口茶,却是接着道:“此番赈济,既是为慈善彩票确立名分,亦是难得的一次宣传机会,赈济钱物,尽量充裕,声势自然亦是越大越好,东翁若是能跟皇上讨的一道圣旨,则可公私兼顾。”
讨什么圣旨?赈济鱼台水灾的巡按御史?胡万里不由瞅了他一眼,道:“南京事宜繁多,如何能够抽身?”
“不过是挂个名罢了。”薛良辅含笑道:“在南京筹措赈济粮食药材,也是赈济的份内之事,只要赈济得力及时,灾民能够妥善安置,谁会多管闲事?”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皇上御极已经十一载,皇权已固,朝局亦是渐稳,速迁升的机会亦将日趋减少,大明百余年来,官员升迁已逐步形成规律,朝中大员不仅要有外任地方官的经历,还需有担任言官的经历,东翁若能借此机会兼任言官,日后迁升亦能少些阻力。”
还有这规矩?胡万里根本就不愁迁升的事,却仍是微微颌首道:“先生提醒的是。”
出了院子,胡万里便吩咐李风烈道:“马上将吴亦有叫到书房来。”进书房坐下,他便提笔给张璁回了封信,满口应承了赈济鱼台水灾之事,并将慈善彩票的发行情况顺带禀报了一番,仔细检查了一遍,他才封了口,正待亲自跑一趟应天府的急递铺,却是闻报吴亦有来了。
他当即便出了书房院子,迎头便遇上吴亦有,见他还要行礼,便摆了摆手,道:“边走边说。”说着,便将赈济鱼台水灾之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听的这话,吴亦有自以为是的道:“既是如此,首期的返还是否少?”
“岂能因此而影响彩票的长期发行?”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现在正好是晚宴时间,你们三人找个好酒楼或是会馆庆贺一下,顺带将彩票首期售卖的数额泄露出去,同时将长春园要在扬州、苏州、杭州三地发行彩票的事情也泄漏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