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年,杨廷和罢相还乡,严嵩方才在同乡大学士费宏、詹事府詹事桂萼的援引下调回京师,充任经筵日讲,由此开始步步高升,于嘉靖七年四月,升任礼部右侍郎,次年三月,进左侍郎,嘉靖十年十月,由礼部左侍郎改吏部左侍郎,同年十二月,升为南京礼部尚书。
看完资料,胡万里梦然半晌,才道:“先生对严嵩此人是何看法?”
薛良辅这两日一直在琢磨,胡万里究竟为何对严嵩如此重视,若说要找靠山,严嵩显然不够格,若说是找盟友,严嵩此人两面三刀,为了争宠,不惜背叛座师,如何能为盟友?
微微沉吟,他才沉声道:“此人善于把握时局,善交际,能隐忍,长于权谋,可交,但不宜深交,且须多加提防,以免为其所用。”
胡万里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当即便点了点头,含笑道:“先生所言甚是,身在官场,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薛良辅却是有些不放心,起身为其换了杯热茶,这才落座,道:“南京各部院虽属闲散之地,但做到一部尚书,亦是九卿之列,位尊而望高,由此而过渡到朝廷部院,操掌实权者,亦不乏其人。
晚生窃以为,严嵩刻意结交东翁,意在引起皇上关注,他既可能鼎力协助东翁,亦可能以东翁为踏脚石,与之相交,东翁须的谨慎。”
确实是该谨慎,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真不知道,这严嵩日后是如何被嘉靖所青睐赏识的,难道是写青词?得想法子阴他一把才好,彻底败坏他在嘉靖心目中的印象。
转眼便是九月十五,这一日,严府的马车一清早便在长春园外候迎,胡万里头戴万字巾,身着一袭月白色直裰,手持折扇,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鬟从容登上了马车。
栖霞山距离南京并不近,出城向东北行,约四十余里,便是乘坐马车,亦须一个多时辰,胡万里虽未去过栖霞山,却是早有耳闻,栖霞山不仅在金陵有名,更是驰名江南,不仅是因为有一座闻名江南的栖霞寺,还有南朝石刻千佛岩和隋朝名构舍利塔,栖霞丹枫亦是远近闻名,有着“金陵第一明秀山”之称,民间素有“春牛首、秋栖霞”之说。
对于这次文会有些什么人参加,严嵩未说,胡万里亦没心思打听,不用问也能猜到,多半皆是官员,所谓的文会,不过就是个幌子,一众官员找机会聚聚,联络下感情而已。
出了城,马车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却也开始颠簸起来,这年头没有什么减震的装置,坐马车在城内还算平稳,上了驿道,可就不敢恭维了,胡万里不由暗自腹诽,如此颠簸,还不如直接骑马来的爽快,难怪出行都喜欢乘船,若是坐马车颠簸数千里,浑身骨头非散架不可。
颠簸了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胡万里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正欲舒展一下筋骨,却见一个身着袭青色直裰的小胖子快步迎了上来,见他一只眼睛的眼球有些灰白,胡万里便猜到这是严嵩的独子——严世藩,略微打量了他一眼,除了眇了一目,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过,跟他爹严嵩,却是没法比。
果然,那小胖子迎上前来,满面含笑的一揖,道:“敢问可是长青兄。”
胡万里微笑着还了一揖,道:“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兄台是。”
“小弟严世藩。”严世藩含笑道:“早闻长青兄大名,可惜无缘得见,听闻长青兄今日前来赴会,小弟特意在此恭候,陪同长青兄上山。”
胡万里第一次来栖霞山,有人自愿陪伴上山自然是巴不得,当下便爽快的道:“如此,就有劳东楼了。”
“长青兄无须客气。”严世藩说着一指山脚下的一处茶馆,道:“一路颠簸,先在茶馆歇歇脚,用些早点再上山,如何?”
胡万里一大早就起身,只胡乱用了些早点,一路颠簸,确实有些饿,当下便含笑点了点头,伸手礼让道:“东楼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