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李时微微点了点头,嘉靖本身就是一个大孝子,素来注重孝道,翟銮以尽孝的名义乞休,嘉靖断无不允之理,如今国事艰难,阁臣并不好做,即便翟太夫人病能痊愈,翟銮也未必愿意出仕,若是翟太夫人亡故,守制丁忧也是三年。
内阁如今就他和方献夫二人,又正值多事之秋,事务繁杂,不可能忙的过来,要么起复张璁要么廷推阁臣,这事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略微沉吟,他便道:“稍待进宫陛见,就恳祈皇上尽快增添阁臣。”
增添阁臣?除了起复张璁,便是廷推阁臣,略微沉吟,方献夫才沉声道:“若是廷推阁臣,六部九卿以及科道言官之间必然又是一场恶争,眼下朝局已是混乱不堪,着实不宜再节外生枝。”稍稍一顿,他才怅然道:“还是直接恳祈皇上起复罗峰公吧。”
李时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吭声,如今这局势,起复张璁已是在所难免,不过,先前已经上疏恳祈了一次,再次上疏恳祈起复张璁,却是有些不妥,还是恳请增加阁臣的好,是否新增阁臣,嘉靖自会决断。
当下,他就转了话题,道:“仲鸣乞休,一则是为尽孝,一则亦可能是出于对朝局的担忧,想来京师官员为此忧心者不少,如今恰逢皇上因星变令各部院官员自省,怕是有不少官员会自劾乞罢或是引疾乞休,若是数目过大,一则引起朝局不稳,再则担忧天威震怒,叔贤可有应对之策?”
这事方献夫还真是没想到,经这一提及。他也意识到事情严重,这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左顺门事件为时不远,所有京师官员仍是记忆犹新,翟銮尚且抽身事外,估计有此念头的官员为数不少。
默然半晌。他才道:“三权分立,皇上是否有意推行尚在两可之间,此事与大礼仪之争的情形完全不同,皇上未必会再此大动干戈,即便乞罢乞休的官员众多,皇上亦不会一一应允,不存在影响朝局稳定,不过,皇上因此而恼怒怕是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见中书进来奉茶,他便顿住了,待的中书离开,他端起茶盅轻轻刮了刮,这才接着道:“皇上即便恼怒,亦不会再重演左顺门事件,此事毕竟与大礼仪之争的性质不同,不过。这事的好坏却是难说,皇上既可能因为百官反对。乞罢乞休的官员众多而打消推行三权分立的念头,亦可能因此而恼怒,坚定推行三权分立的念头,既是祸福难料,不如顺其自然,先行观望为宜。”
什么祸福难料?嘉靖乃猜疑之主。性子执拗,一众官员以乞罢乞休来抵制三权分立在他看来无异于是威胁,这跟上疏反对可不是一回事,性质更严重,嘉靖纵然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也必然恼羞成怒,即便不因此而坚定推行三权分立的决心,亦会对文官大力打压。
瞥了方献夫一眼,他也不吭声,缓缓的端起茶盅啜着茶,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总不能将乞罢乞休官员的折子隐瞒不报,而且这些折子他也不好票拟,
见李时微蹙着眉头沉吟不语,方献夫微微沉吟才道:“宗易兄若是不愿观望,那就唯有投石问路了。”
投石问路?李时一双长眉不由微微跳了跳,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先试探一下嘉靖的反应再说,微微点了点头,他便含笑道:“这法子不错,我现在就进宫。”
乾清宫西暖阁,地道火坑烧起来之后整个暖阁里都暖烘烘的温暖如春,嘉靖身着一套常服盘腿坐在炕上细细的看着东厂锦衣卫送来的奏报,对于京师各部院官员一体上疏反对三权分立,他并不如何惊讶,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牵扯到文官集团自身的根本利益,他们他们不做出这种反应,那才是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