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用问了。”葛佘芳轻声道:“看李风烈为难的样子,定然是老爷叮嘱过了的,咱们这快活日子怕是到头了。”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径直出了厅堂。
次日一早,胡万里跟平日一样,早早起身回到后院用早点,除了葛佘芳忙着在厅堂张罗,其他四女都未露面,见这情形,他不由好笑,当下也不解说,只当没事一样,自顾用餐。
葛佘芳却是对几个丫鬟小厮使了个眼色,待的他们都退下之后,才笑吟吟的落座,道:“老爷也忒小心眼了,来了红颜知己,也不引见一下。”
胡万里一笑,抬起头笑道:“这事别打听,该引见的时候,会给你们引见,她住两日就走。”
过两日就走?葛佘芳不由一愣,道:“老爷既是喜欢,就该收了......。”
“你们别操心了。”胡万里含笑道:“她给你们都带有礼物,一会叫李风烈给你们送来。”
听的这话,葛佘芳心里一沉,对方这可是大妇风范,李风烈这时却在门外道:“老爷,薛良辅、伍子顺在外求见。”
“带去书房候着,我随后就来。”胡万里说着一顿,看了葛佘芳一眼,道:“叫她们都放心,不会有什么改变,别多想。”
草草吃完早餐,略微洗漱,胡万里便来到书房,见他进来,薛良辅、伍子顺连忙起身见礼,胡万里径直坐了,才道:“都坐。”待的二人落座,他才看向伍子顺道:“慈善会和‘万顺合’可有变故?”这事,他昨日当着徐清曼没好问起。
“没听闻有变故。”伍子顺忙沉声道:“属下已被朝廷画像缉拿,也不敢进城细探,不过城中并无传闻传出。”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嘉靖是舍不得慈善会一年上缴的那五六十万两银子,‘万顺合’与慈善会关系密切,而且早就接到通知,现银存放的不可能多,倒是无须多操心。
薛良辅却是沉吟着道:“东兴港与朝廷如今已然是撕破脸面,对于慈善会和‘万顺合’,少爷是何打算?”
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慈善会咱们也收不回,君臣一场,就送给朝廷吧,‘万顺合’关闭,改头换面重新布局,伍子顺不宜在南京抛头露面,另派人去南京,这两日将交结事宜安排好。”
“是,属下遵命。”伍子顺有些失落的道。
胡万里笑了笑,道:“这些日子抓紧学学粤语。小琉球如今人口大增,也不得疏忽,南洋、倭国也要未雨绸缪。”
伍子顺精神立刻一振,忙响亮的道:“是,属下断不会再让少爷失望。”
“下去吧。”
待的伍子顺退出。薛良辅才沉吟着道:“朝廷接下来很可能会封禁月港,如今东兴港铁料需求极大,又将有大战,一应战略物质,少爷须的极早安排。”
胡万里微微颌首道:“其实佛山的铁优于漳州,我吩咐许折桂暂从佛山采购。月港,朝廷封不长久。”
就在东兴港厉兵秣马之时,大明官场也爆发了一场官场地震,短短不过几日,户部尚书许赞、工部尚书聂贤,南京兵部尚书王廷相、南京吏部尚书刘龙、南京户部尚书王承裕等二十多位大小官员先后致仕。
从京师到地方。朝野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料到,嘉靖会如此大规模的撤换朝中大员,这规模已经不亚于当年的大礼仪之争了,京师官员登时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嘉靖是就此打止,还是要继续清洗。一众官员都以为嘉靖此举是冲着年初的百官上疏而来的。
但致仕的一众大员都是心知肚明,嘉靖此举是铁了心要跟东兴港决裂,朝廷和东兴港迟早有一场大战!
东兴港,东春园,书房,胡万里缓缓放下手中的金陵报,神情颇为黯然,他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多官员被牵连,见他半晌不语,薛良辅不由有些着急。略微沉吟,他才道:“皇上此举是否意味着马上会动手?少爷还是要早做准备。”
胡万里来回踱了几圈,才道:“通知李健,率舰队进驻月港。”
话音才落,伍子顺便在门外道:“少爷......。”
“进来。”胡万里沉声道。
伍子顺进来一不及行礼。便直接禀报道:“少爷,刚接到月港急报,永宁三卫,水陆并进压往月港。”
嘉靖竟然真敢对月港动手?而且动作居然如此快?胡万里也是所料不及,他脸上登时因为恼怒而涨的通红,马上他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略微沉吟,他才沉声道:“通知谢文昌马上组织商贾百姓撤到海门岛,马上通知李健,率舰队往月港营救,着万里港、汉武港所有大小海船全部赶往月港运送人员。”
“是。”伍子顺匆匆敬了个礼,转身便急步而去。
薛良辅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没有开口,他也没料到嘉靖会如此果决,摧毁了月港,他就不怕东兴港报复?
胡万里一言不发的来回踱着,月港他并不是特别的担心,他早就在海门岛构筑了一个火炮阵地作为月港的退路,虽然规模不大,但坚守两三天不成问题,问题是嘉靖的态度,既然对月港动了手,落着嘉靖手里的几百艘海船,怕是也相当危险,嘉靖看样子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接下来怕是就要厉行海禁了。
可惜南京的通讯点被打掉了,否则还可以公然以打广州来威胁嘉靖,如今看来是没办法阻止嘉靖发疯了,真要让嘉靖将那四百多艘海船烧掉,这损失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至少几年恢复不了元气。
默然半晌,他才停下脚步道:“朝廷会否毁掉扣押的所有海船?”
毁掉扣押的所有海船?薛良辅不由一惊,移民和运送家眷,不仅动用了东兴港和月港的大半海船而且还雇了不少海商的海船,因为船只分散几省,胡万里计划攻占广州城之后再谈判收回,一直没理会,若是被朝廷毁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要知道,那可差不多是大明三成的海船,仅是赔船,东兴港就会倾家荡产。
半晌,他才迟疑着道:“少爷多疑了,朝廷征讨咱们,水师战船损失殆尽,这批海船,朝廷断不至于焚毁,可能会补充给各省卫所。”
胡万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掌控着制海权,各省卫所巴不得没有战船,嘉靖也未必敢保留这批海船,毕竟以东兴港舰队的实力,要抢夺这批海船,也不过是多花费一番时间罢了,为防战火四起,嘉靖多半会下令焚毁这批海船。
见胡万里摇头不语,薛良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即笑道:“少爷无须担忧,不过就是四百多艘海船而已,朝廷真要烧了,咱们要朝廷赔偿就是,以大明的造船实力,不过两年,就能够如数赔出来。”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大明沿海城池不少,一旦攻下广州,必然朝野震动,不怕朝廷不赔!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即便朝廷赔偿,时间也耽搁不少,两年时间,海商耽搁不起,咱们也耽搁不起,放出风声,就说咱们要攻打广州,以赎回海船和船员水手,可行?”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迟疑着道:“少爷,咱们兵力可不多,朝廷若是调集重兵驻守广州,少爷有信心攻下广州?”
“十日之内就发兵广州,朝廷有时间调动多少兵力?”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无妨,着人散布消息出去!咱们这也算是为朝廷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