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几人都是广东地方大员,哪个不是精明过人?仇鸾这话明摆着是要陶谐背名,几人岂有听不出之理?按察使魏长生毫不掩饰的鄙视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将无战心,兵无斗志,数万之众,不到半个时辰便让东兴港破城,实是古今未有之奇闻......。”
说着,他便起身道:“部堂大人语气有异,下官得去看看,失陪。”
仇鸾被他讥讽的火冒三丈,守城之役又非是他主持,而是陶谐,这丢城的罪名怎栽到他头上来了?不过听的后面这句话,他却是吓了一跳,城破之时,陶谐就已是心存死志,若真是想不开自杀,这事可就闹大了,遮都遮不住。
他当下便急忙说道:“还请转告部堂大人,东兴港在澳门建私港,不啻于广州开海,这是大利广州商贾百姓之事,二百万银子亦无须要百姓负担,一众商贾必然会踊跃捐输,部堂大人不存在愧对广州百姓。
此举虽说愧对朝廷,但相比起东兴港破城而入,一把大火将广州城夷为平地,这也是无奈之举,战败之责,既非指挥不力,亦非三军不效命,实是东兴港火器犀利,战法新颖,无可抵挡,非是部堂渎职。”
听的这番话,魏长生瞥了他一眼,便快步进了后堂,布政使田秋却是沉吟着道:“部堂大人已快马传讯,调集肇庆、清远、惠州三卫来援,三地距离广州不过二百里地,东兴港许以三日之期,三卫援兵定能赶到,正面交锋不行,能否集中所有兵力夜袭?”
还在做梦。仇鸾暗叹了一声,不再吭声,却是瞥了一眼郑昌恒,见这情形,郑昌恒略微沉吟,才开口道:“藩宪大人。咸宁侯和末将与胡万里商谈,便是在东兴港大营,末将进的大营便处处留意,东兴港大营防范严密,营外壕沟,营内栅架挡板,火炮阵地一应俱全。
非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纵是十万大军,亦无法攻克东兴港大营。夜袭,更是东兴港的强项,据传,东兴港打满刺加、打倭国,两次都是夜袭,他们用火炮发射烟花以照明,恍如白昼,根本无隙可乘。”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接着道:“末将从军二十余载。素来是不服输的性子,末将也知,若能灭东兴港,乃是奇功一件,便是封侯亦有可能,但以咱们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有丝毫的胜算,徒增伤亡罢了。
藩宪大人有所不知,东兴港仅是火炮就分好几类,远近皆宜,他们今日在阵前列出的火炮。仅仅只是攻城的火炮,末将在东兴港大营还看见数量极大的弗朗机炮,大人试想一下,从四里左右开始,就要忍受火炮的炮击,越接近,火炮的密度越大,更不用说东兴港的火枪,掌心雷,连骑兵都无法冲到近前,别说步兵了,这仗实在是没法打。”
听的这话,田秋不由一阵黯然,东兴港在城外充其量不过一万多点兵力,这素来傲气的郑昌恒居然说十万之众也无法击溃,一旦东兴港在广东、福建、浙江、南直隶大建私港,实力定会急剧膨胀,别说东南数省不得安宁,就是大明天下也将为之动摇。
但若不同意东兴港的要求,大祸便在眼前,广州作为东兴港第一个攻打的目标,胡万里绝对是存了立威之心,一旦遭到拒绝,定然会毫不迟疑的烧光广州城,广州可是一省之会城,消息传开,必然天下震动,这几年广东各地本就不太平,各地的贼子定会乘机做乱,届时,整个广东都会糜烂不堪,一发不可收拾。
默然半晌,田秋才暗叹了一声,道:“事有轻急缓重,如今局面,也只能如此了。”微微一顿,他便看向仇鸾,道:“广州商贾能凑齐二百万两?”
听的这话,仇鸾心里一松,道:“胡万里要广州官员凑五十万两,商贾百五十万两,这事东兴港会安排人监督。”
田秋一皱眉,道:“官员凑五十万两,且不说能否凑得齐,这岂非是要闹的人尽皆知?”
“官场历来是瞒上不瞒下,即便人尽皆知,也没官员敢上奏。”仇鸾不以为意的道。
田秋幽幽的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法不责众。”仇鸾沉声道:“东兴港胃口不小,咱们先的渡过眼前这道难关。”
田秋微微点了点头,东兴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攻下广州城,要攻克福州、宁波、杭州也是易如反掌,是的先渡过眼前这道难关,稍一沉吟,他才道:“一百五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仇鸾不以为意的道:“广州城商贾富的流油,一家出个几千上万两银子根本就不费事,一旦开了海贸,一年工夫就赚回来了,更何况还有家破人亡的威胁,这事根本无须费心。”
“那就凑银子吧。”田秋说着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