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吗?薛良辅不由的一笑,抚了抚颌下的一缕长须,道:“命令各船官兵,全部下到底仓,没有命令,不得上甲板。”
这又是为何?唐金宝满脸不解的看了薛良辅一眼,没有吭声,这次出来接益王一行,处处都透着古怪,先是保证这艘飞剪船上的所有船员水手官兵都没见过胡万里,又不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厦门私港迎接,颠颠的跑来距离厦门不过二十里的海沧镇码头,现在又要所有人员回避,他不由的嘀咕着道:“咱们东兴港可没有见官回避的规矩,就算他是益王又怎的?”
听他发牢骚,薛良辅微微笑了笑,道:“你若不想去京师,我另外派人去。”
“别——。”唐金宝连忙道:“这就传令。”
“升七星灯。”
“是。”唐金宝转身便扬声道:“升七星灯。传令,各船官兵,全部下到底仓,没有命令,不得上甲板。”
一串七个红灯笼随即在他们这艘飞剪船上升了起来,为防唐金宝失态,薛良辅不得不先提醒他,略微沉吟,便道:“听南城传回的消息,益王朱厚烨与少爷相貌有几分相似,待会见了益王,不要失礼,也不要老盯着看,益王是亲王,朝廷规矩大,不要让人说咱们东兴港没有礼貌。”
益王与少爷有几分相似?唐金宝并不笨,听的这话便觉的隐隐有几分不对劲,一时间也没想明白,他随胡万里征倭,是亲眼见胡万里染病身亡的,当下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心里觉的有些怪怪的。
天色麻黑时,从九龙江下来的船队缓缓进了港口,伍子顺随即带了一行人登上悬挂着七星灯的飞剪船,薛良辅、唐金宝两人忙迎了上去。
伍子顺朝二人略微一拱手,便侧身让开。手一展,道:“这是益王殿下,崇仁郡王殿下......。”
薛良辅飞快的瞥了前面那人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人与胡万里几乎没什么两样。唐金宝一看之下,却是呆了,登时就两眼发红,就地跪了下来,一见这情形,薛良辅赶紧跪下道:“草民薛良辅等拜见益王殿下、崇仁郡王殿下。”
朱厚烨此时完全要依仗东兴港,也从伍子顺口中知道薛良辅在东兴港的地位。见他亲来迎接,哪里敢拿大,连忙上前一步,虚扶道:“薛先生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朱厚烨虽然是一口京腔,但在江西建昌府数十年,语音中不免带出一点建昌府的口音,唐金宝跟了胡万里七八年时间,对胡万里可说是熟悉到了极点。一听他开口说话,便知这人果然不是自家少爷,连忙也顺势叩头,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这益王居然跟少爷如此相似!东兴港跟这益王联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薛良辅站起身来,为吸引益王朱厚烨、崇仁郡王朱厚炫的注意力,便直接开口道:“二位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本应安排歇息几日,不过,东兴港已经发兵四万直捣京师,今日接报,大军已经攻占天津卫,数日之内,便要包围京师,盼着益王殿下前往,亲率大军攻克京师。”
东兴港已经发兵直接攻打京师了?朱厚烨、朱厚炫不由的目定口呆,这么快!朱厚烨自然也不愿意夜长梦多,若是东兴港能够一口气攻陷京师,自然更好,他当即便道:“这几艘船就是东兴港的飞剪船罢,据闻速度极快,从这里到天津需要几日?”
“如今西南风盛,六、七日便可抵达天津卫。”
从福建到天津只要六七日?朱厚烨等一行人再次被雷了一次,这船居然如此快?走陆路,从漳州到京师要三月时间,走海路居然只要六七日?这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点。
见的众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薛良辅微微一笑,道:“这是东兴港为开辟美洲而专门建造的快船,船速极快,而且不受风向影响,一个月时间便可横渡大洋,抵达美洲。”
美洲,听的美洲,朱厚烨便想到了美洲巨大的银矿,看来东兴港要果然是一门心思要开发美洲,很快,他便收回了心思,道:“不知本王四弟可安全抵达了东兴港?”
“殿下尽可安心。”薛良辅颌首道:“玉山郡王已经安全抵达汉武港,世子已随船前来,殿下一会便能见到。”
听的老四朱厚熠无恙,朱厚烨不由放下心来,对方只将老四的长子送来,显然有扣押老四为人质的意思,这他能理解,而且东兴港此举,反而让他有些安心,当即便在薛良辅、唐金宝的带领下进了船舱。
飞剪船毫不耽搁,待的一众随行人员登船完毕,随即升帆起航。
薛良辅、伍子顺、唐金宝将益王、崇仁郡王安顿好之后,又将玉山郡王的小世子送来,陪着说了些话,便告辞出来,径直回到自己的舱房,一开房门,便见一人坐在椅子上就着烛光静静的看书,见的几人进来,那人抬起头来,冲几人一笑,不是胡万里是谁?
“少爷!”
“少爷!”
薛良辅的语声中满是欣喜和激动,唐金宝语声中却是既惊又喜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他快步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擦了擦眼睛,梦游似的看房里三人一眼,才道:“真是少爷?”
胡万里笑了笑,才道:“半年不见,连少爷都不认的了?”
一听他开口说话,唐金宝登时确信无疑,登时眼圈一红,嘴巴一咧,伍子顺早有防备,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道:“收声!”
薛良辅上前躬身一礼,道:“少爷瞒的咱们好苦......。”
“坐,无须拘礼。”胡万里操着这半年来刻意苦练的略微带着建昌府口音的普通话道:“当初为了瞒过天下人,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你们受惊了。”
“嗓音差别大。”薛良辅含笑摇了摇头,道:“一开口就的露陷。”
“哎——。”胡万里轻叹了一声,道:“这些日子,一到黄昏之后,我便混迹在朱厚烨身边,他倒是一口京腔,建昌府的口音并不重,只是这嗓音乃是天生,没法模仿。”
薛良辅看了伍子顺一眼,道:“这艘船上都是朱厚烨最亲近的人?其他船上还有没有对朱厚烨极为熟悉的人?”
听的这话,伍子顺道:“南城一战,益王府家眷官员和护卫司官兵死的差不多了,他亲近的,日常身边人都在这艘船上。”说着,他微微一笑,道:“先生有何妙策?”
“明知故问!”薛良辅翻了他一眼,果断的道:“是沉船?还是假扮海州水师舰队袭击?沉船必须的是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