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匹高大神骏的蒙古战马刚刚转入石板长街。 走在最前面起枣红马的是清癯瘦削、冰冰有威的野狼帮副帮主西门胜,和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军师邓定侯,而帮主龙威远的软轿则静静地跟在他们马后。
此外还有四条年轻而剽悍的大汉,穿着褐黄短衫,上绣着两头野狼,衣襟敞开,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面开路。这些人都是肌肉虬结,胸膛看起来像钢铁模子刻出来的。路上的人都认识野狼帮的旗帜,也被这一行人马的气势所慑,情不自禁,纷纷走避,让开了道路。
但也有那么几个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不知趣的,比如一个卖卜的瞎子,突然从街角转了出来,左手敲着竹板,右手高举着面白布招:
“铁口直断,趋吉避凶,不灵不要钱。”
树阴下停着辆很宽敞的黑漆马车。赶车的正在打瞌睡,长长的乌梢马鞭就挂在他手边的车座上;一个买混沌的小贩儿,用长扁担挑着挑子正在横穿马路;路旁冷酒铺,艳阳高照下,两名大汉对坐饮酒,喝的一塌糊涂;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追着刚从青楼里出来的丈夫,一边吐唾沫,一边破口大骂。
一共七个人,没把野狼帮放在眼里,他们不安静,也不回避,依然是自顾自的行动。
别说意气风发的西门胜没有在意,就连野狼帮的白纸扇邓定侯,一向冷静淡定的脑袋,今天也没什么反应,马队自自然然的往前走着,一切显得如此淡定而从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算命的瞎子忽然挡住了最前面的短衫汉子,嬉皮笑脸的说:“大爷,都下来算明白,不准不要钱。”
短衫汉子大怒:“滚开,没看到野狼帮的旗帜嘛,找死是不是。”
树荫下的黑漆马车,不知道怎么突然窜出来,马儿疯狂的窜入了野狼帮的队伍中间,把龙威远的软轿和其他人切割开来。刚刚还在吵架的中年女人和丈夫,全身一震,各自抽出一把长剑,向前滚去,四名轿夫没来得及阻拦,就被正在喝酒的两名大汉射出的箭矢,送去见阎罗王了。
男的从左面往右,女的从右往左,一起插入了软轿之中。
人喊马嘶的声音乱作一团,野狼帮所有人都知道遭遇了刺客,可是已经太晚了,黑漆马车的车门轰然洞开,两条身影一跃而出,动作敏捷的就像是森林中扑食的猎豹,随着一次干净利落的偷袭动作完成,西门胜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邓定侯的运气还算不错,脑袋没掉,但是胸口中了一剑,也是迅速落马。其他的四名大汉就更别说,几下子全被人家料理干净。现在只剩下帮主龙威远了,看情形,可能已经被杀死在轿子里了。
可是当这批刺客打算弹冠相庆的时候,轿帘揭开,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龙威远的踪影。人家根本就没来。
城防营的士兵们捧着长枪顶着烈日,狼狈不堪的隔着几条街跑过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了,人死了一地,杀人的人已经无影无踪。城防营的任务就此结束,案子交给了苏州府,因为发生在吴县地面,苏州府又交给了吴县。
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影响不要太恶劣了。航启程遭到直隶总督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威胁要摘了他的乌纱,限期半个月,必破此案。航启程又转过头把郭县丞一顿臭骂,限期十天破案。
郭县丞找来了铁彪,也是臭骂一顿,压力下沉,告诉他:“我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破不了案,我先把你打残废了,然后再去知府大人那里领罪。你们想要看老子笑话,老子先让你们变成笑话。”
铁彪本来都要退休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儿,苦笑道:“大人,你把我打残也没用,这案子表面就是江湖仇杀,是谁做的,我也听说了,可是咱们没有证据,江湖中人讲规矩,不会出来作证,没奈何呀。”
“我想起来了,猛虎帮的老大穆蓝天前些日子被野狼帮的人给杀了,难道这次是猛虎帮报复杀人。”郭县丞泄气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一个小小的县丞,还真有点惹不起人家了,而且证据也不好找。
“无论如何,案子也要查下去。”郭县丞喃喃自语。心里感慨案子不应该发生在眼下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可能直接影响到他竞争县太爷的事情,所以溜达了两圈之后就开始嘬牙花。
铁彪灵机一动:“大人,反正我是没法子,不过有一个人可能行。”
“陈凡!”郭县丞说道。
“对,就是陈凡。”铁彪说道:“他的本事大人也知道,处理这种棘手的事情,衙门里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原本我就打算,等我退下来之后,向大人举荐陈凡来当快班的班头,现在看来正是时候。”
“快班的班头!”郭县丞说道:“原先我计划让魏光光顶上去的,这个年轻人其实也不错。”
看来是送了钱了。铁彪立即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猛虎帮已经和蒙古商人勾结起来,这些人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这个消息不一定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新的黑帮战争就要开始,混乱和杀戮已经拉开序幕。除了陈凡这样的人才,保不住大人的乌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