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柯宪虽得罪过晓晴,可毕竟此后跟云鬟甚好,先前又曾为了她出头,晓晴便道:“你们都是做公的大人,如何消息这般不灵通呢?你们前些日子还说那兵部隋主事妹子一案,可知道当初就是我们主子帮着世子,才侦破了那案子的?只不过我们主子是个不爱张扬的人,不曾对你们夸口罢了。”
柯宪等人虽知道此案涉及三地两命,甚是轰动,也曾推演过,但官府对外的言辞,只说是赵世子所为,更不曾提过“谢凤”两字。
他们又不似季陶然一样能够看见三法司的内部公文,是以竟都不知道。
如今听说,不觉又惊又叹,柯宪后知后觉,击掌道:“你们听,连隋主事的案子都是小谢插手,如何吏部竟无缘无故把他除名了?岂有此理,我可是万万想不通。”
耿飚杜惟忠等跟云鬟交好的,不由点头。
此刻晓晴因进了屋内去了。常管事是个精明老成之人,便低声说道:“行了,我的大人们,以后不必再为了小谢如何了,难道方才你们还没看见?世子明明跟小谢交情匪浅,若此事吏部真的有亏,以世子的性情,岂会善罢甘休?世子一出手,岂不是比你们在这里七嘴八舌地思谋闹事要好呢?”
众人听了,都觉着有道理,柯宪才点头道:“说的也是……”
忽地又转忧为喜,笑道:“我们常常说世子是个不世出的英雄,只可惜人家是皇亲贵胄,等闲难得一见,没成想,今儿拖了小谢的福,竟有如此缘法,能亲眼一见世子,这一趟上京,就算铨选不中,也是不虚此行了!”
大家伙儿都齐声称是,自不必提。
只晓晴在会馆内等了半天,将近傍晚之时,才有世子府的人急急而来,催促着她出门,乘车来至世子府。
晓晴见云鬟懵懵懂懂,又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主子不知怎么晕了,世子本以为我已经来了,因不见人,才催促着把我,阿喜阿留又带来的,行李等也都搬了过来。”
云鬟不答,晓晴见左右无人,便低低又问道:“主子,昨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一顿复问:“咱们真的要住在世子府么?”
云鬟虽听见她在耳畔相问,却已经听不进去,只拧眉回想昨日之事,忙抓着手问:“表哥呢?”
晓晴一愣,云鬟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才想起晓晴并不认得季陶然,便又说:“世子呢?世子……可无碍?”
晓晴道:“世子先前才来过,只方才王爷召唤,便去了,世子自然无碍的,主子为何这样问?”
云鬟一则宽心,一则又悬心,当下不再催缠此事,只忙起了身,换了衣裳,盥漱完毕。
晓晴又捧了药汤来喝,说道:“这是人参安神汤,主子喝一口,是世子特意吩咐给预备的。”
云鬟捧着喝了半碗,晓晴又叫吃早饭,云鬟哪里有此心情,只急急地出了房门,往外而行。
先前云鬟因在世子府住了多日,因此自然也认得路,当下只往外而去。
不想才出门,迎面便见一人来到,见了她,面露喜色,上前行礼道:“哥儿!你可醒了!”
云鬟乍见此人,更觉如梦,原来这人竟是灵雨丫头,行礼过后,又细打量云鬟,眼底满是笑意。
原来这次晏王奉旨上京,因知道灵雨是赵黼身边儿第一个“得用”的人,便随身带了来,想让她在京内好生伺候着人。
昨儿赵黼把云鬟抱了回来,灵雨一看,自然认得是昔日跟随赵黼身边儿的“书童小凤子”,先前无缘无故不见,如今竟失而复得,自然是大喜过望。
顷刻,云鬟方问赵黼何在,灵雨含笑道:“方才在王爷那边儿,哥儿有事,我去通报一声。”
云鬟拉住了她,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问道:“灵雨姐姐,昨儿我怎么回来的,除了我,可还有别的人?”
灵雨道:“没有别人了,是世子抱着哥儿回来的……也并没说什么缘故。”
云鬟着急要知道季陶然的究竟,便来不及同灵雨多言,只道:“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回来再跟姐姐说话。”
灵雨见她面有忧色,便只点点头,送了两步,才止住了。
且说云鬟往外而去,正转过檐下,就听得一墙之隔,有人道:“你如何又来?且离我远些。”竟是赵黼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云鬟脚步略停,不知他在跟谁说话,竟是这般声气谤丧。
就听另一个人道:“我如何不能来,先前你不在府里的时候,还是我多陪着王爷说话呢,王爷可很是喜欢我。”这声音清清脆脆,却是个女孩子的声响。
赵黼道:“是吗?你必然也很喜欢我父王呢?”
那女孩儿只当是好话,便天真无邪回答道:“王爷性情和蔼,谈吐高雅,人物尊贵,我自然也喜欢呢。”
赵黼道:“那好说,我母妃先前正张罗着给父王纳妾呢,你要不要认真想想?”
那女孩儿这才回味过来,一时气道:“你、你瞎说什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黼哼道:“我的嘴一贯如此,你不爱听,就离远些儿。”
轻微的脚步声响过,是那女孩儿忽然道:“我知道了,先前皇上嘉奖世子哥哥打了胜仗,特意赐了你四个宫女,你会不会是给那些狐媚子绊住了?”
赵黼竟笑道:“咦,你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是啊,皇爷爷给的,都是人间绝色的尤物,我爱的了不得,昨儿睡一个,今儿睡一个,明儿后天大后天也都排的满了,她们个个知情识趣,性子又温柔如水,老子简直乐不思蜀,如此……你可死心了么?”
女孩子嚷起来:“你瞎说!我不听我不听!”
赵黼忽地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可烦,你如何只管在我这里胡搅,我听说蒋勋自打上京以来,到处找你,因找不到,伤心的很呢?你竟狠心不理他了?”
云鬟听到这里,便迈步转过角门,往外而去。
云鬟的小厮阿喜虽跟着搬进了世子府,却因无事,就在门上闲晃,忽然一探头,远远地看见云鬟从内匆匆出来。
阿留忙跳起来迎上去道:“主子!”又问:“主子要去哪里?”
这瞬间,便听外头一声咳嗽,有许多响动。
云鬟因急着要去见季陶然,也未在意,一撩衣摆出了世子府的大门。
正欲下台阶,忽一抬头间,却见门口的众侍卫竟都跪在地上。
一顶嵌宝墨蓝色八抬大轿缓缓落在门口,前面内侍举牌,此后随侍肃立,轿子旁长随躬身搭起帘子,有个人从内下来。
云鬟一见此人的形容打扮,意外惊疑之余,要退后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屏息静气地忙转下台阶,也随着众侍卫跪地行礼,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