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外貌是8岁男童(他对周仲九自称8岁),陆沉明实际上却是一个拥有成熟心智的成年人,当然也拥有成年人的现实眼光。相比虚无缥缈的幻术而言,他觉得实打实的武术还比较好上手,但故阳镇的武术实在太落魄,能进重点中学,谁会去非重点?
“我想去碧云幻馆看看再说。”他留心没把话说死。
周仲九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却伸出手拦住陆沉明的去路:“走之前,你得留下点东西。”
黑店?这念头一闪而过。
周仲九看见陆沉明戒备的模样显然很有乐,他捋着白胡子说:“得把你的破衣服和脏臭味儿留下来。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走吧。”
当晚,睡在干干净净的床铺上,陆沉明的鼻子有点酸。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早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这么看着,呃,还是……可以的。”张进看着陆沉明,艰难地斟酌语句。这不怪他,尽管洗得很干净了,陆沉明看上去还是很吓人,浑身上下包括脸全是蚯蚓般的赤se结痂,脖子上还被人切过一刀,说“可以”已经很抬举了。
陆沉明对此倒不太在意,几天来的打击中这不过是最小的。他穿着周仲九找来的干净衣服,辞别了众人。
“龙刀武馆还是不错的,要是觉得碧云幻馆不好,就回来啊!”张进冒冒失失地在他身后喊,还有吴阿牛的劝止声。
穿过娘娘庙大街往东,过甲子街,跨过一条三丈宽的太平桥,就到了碧云街。一条街以街上的幻馆为名,可见幻术在故阳镇上发展得有多兴旺。
太平桥边有渔人在卖鱼,河里荡着几只小船,堆了些外地运来的物产。一个卖五颜六se金鱼的小摊贩周围,围了一堆好奇的少年,这些人都穿着白se衣衫,左胸口绣着一朵绿se的云彩。陆沉明听张进说过,这样穿着的就是碧云幻馆的记名弟子。
“哎我说这位小爷——”金鱼贩子的声音突然拔高,拉住一位碧云幻馆的弟子,那弟子脸长得像鲶鱼,手里提着一只巴掌大的鱼缸,里面一红一黑两条“水泡眼”金鱼煞是漂亮。
“小爷,小少爷,”贩子满脸堆笑,“您的钱——”
“哦,”鲶鱼脸摆摆手,“不用找了。”
“不是这话,”贩子笑道,“您给少了。我这金鱼三十文一条,连鱼缸便宜算您五十文我也认了,但,但您总共就给了十文钱呐!”
“哈!”鲶鱼脸对着左右同学笑了起来,“他居然说我给少了?”
一众碧云弟子都大笑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金鱼贩子旁边一个卖针线的老婆婆悄悄拉住小贩,直冲他摇头摆手,意思是快别追究了,又朝那些人胸口的绿se云彩指了指。
那小贩初来此地,见这伙少年勾肩搭背走了,根本不理会他,气道:“这不是强买强卖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谁家教的这样的儿郎出来!”
声音传进少年们耳朵里,拿着金鱼的那位便停住了脚,慢慢转过身:“哦?那你过来,我把钱给你。”
“这才是个道理嘛!”小贩喜滋滋道,老婆婆一把没拉住他,急得在原地直摇头。
眼看小贩朝少年们走近,也不知怎么的,脚下一绊,栽了个狗啃泥。他直道晦气,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是一跤跌倒,再站起,再跌,一连跌了七八跤,少年们看得乐不可支,一小个儿对这拿金鱼的少年道:“扬哥,你这障眼法使得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