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和钟侯爷二三十年夫妻了,钟侯爷眼中满意她如何会看不出来,正待开口说话要称赞张并几句,却听门帘轻响,一名少年美妇走进来,身边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个精致莹润汝窑小瓷碗,美妇冲钟侯爷王夫人曲膝行礼毕,轻摆柳腰款款走到钟侯爷身边,柔声问道“侯爷可口干?妾备了八珍醒酒汤,侯爷可要用些?”
钟侯爷虽早已是中年人,身材却依旧高大英挺,容貌也依旧端正,比年轻时增加了几分沉稳和凝重,美妇皮肤莹白细腻,身材修长,腰肢异常柔软,穿着银白素缎长褙子,冷蓝镶滚,白绫长裙,淡扫娥眉,薄施脂粉,明明是位清丽女子,却让人觉柔媚入骨,她站钟侯爷身边,一个是伟岸丈夫,一个是妩媚女子,十分登对。
王夫人只觉眼睛被刺生疼,心也生疼,想起钟侯爷曾经微笑着对自己说“夫人平日要服侍太夫人,管理一府事务,又要照看儿女,甚是劳累,为夫心中委实不忍,不如为夫这里,就由阿蕊代夫人伺侯,也是帮夫人分忧。”分忧,好个分忧,蕊姨娘容貌既美,心思又细致,服侍侯爷面面俱到,久而久之,竟成了侯爷面前第一得宠姨娘,侯爷日常起居,大多由她打点。王夫人几次想寻个由头发作一番,无奈钟侯爷护甚紧,蕊姨娘又小心小意行事精密,轻易抓不到把柄,没有下手处。
钟侯爷点头“也好,盛一碗过来。”蕊姨娘柔媚应道“是。”从小丫头手中端过醒酒汤,亲手递给钟侯爷,钟侯爷接过来慢慢喝了,赞许道“这汤好,酸酸甜甜甚是爽口。”蕊姨娘抿嘴笑道“就知道侯爷好这一口。”蕊姨娘毫不掩饰关怀、崇拜和亲昵,令钟侯爷喜悦,令王夫人恼怒。
蕊姨娘俏生生侍立钟侯爷身边,王夫人无甚心绪,钟侯爷重提方才话题时,她只淡淡道“内宅妇人看人眼光,怎及上侯爷,侯爷眼光自是极准,何需我置喙。”
钟侯爷哈哈笑道“夫人谦虚了!王首辅嫡长孙女,幼承庭训,心胸见识怕是须眉男子也比不上,看人眼光怎么会差!”
王夫人不为所动,只说着太平话“此人既然少年高位,那定是个好。”
钟侯爷感概道“少年高位谈何容易!此人没有家族可凭借,靠自己单枪匹马闯出条路来,可是了不起很呢。煜儿有这般家世,现也不及他职级高,不及他军中威望高。”
钟侯爷推崇张并与否,王夫人全然无感,但提及自己命根子一般长子,王夫人就不淡定了,“他家世是显赫,季野公后代子孙,谁不给几分薄面。”
吉安侯府和魏国公府一样是开国元勋,但论功劳是没法比,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封国公一个只封了侯,本朝开国时曾封过六位异姓王,到现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封过八位国公,现存一半;封过六十四侯爵,一百二十八位伯爵,现存也只有不到一半。后来靖难之役又封了一批爵位,边境重大战役也封过爵位,却都不及开国元勋这般尊贵。
钟侯爷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他不错是季野公子孙,只是他可没沾过魏国公府一分半分好处,只怕反倒受魏国公府连累不少。夫人可知道魏国公府世孙张慈,年纪轻轻已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因并州保卫战中立下战功升迁,但升迁后就没再立下功劳。并州保卫战时,张慈和张并一营,张并当时默默无闻,张慈却一战成名,战功究竟是谁?想也想到。”
王夫人不以为意,“谁家庶子不是为嫡子铺路?”钟侯爷也有三个庶子,这些庶子全都是要为钟煜所用,不然王夫人也容不下他们。若这些庶子立了功劳,却要将功劳记钟煜名下,那是一点也不稀罕,谁家不是这样?庶子不为嫡子鞠躬瘁死而后己,那庶子存有什么意义?
钟侯爷面色微变,“他却不是张家庶子,至今未入张家族谱。”
王夫人记起小表妹沈氏话,提醒钟侯爷道“张家就要让他认祖归宗了。”
“哦?”钟侯爷很有兴趣问道“公主府认下已经成年庶子,这却是有趣,也不怕吴王恼怒?”京城这些公主府中,有权势就是青川公主府,那可是吴王亲妹妹,吴王那盗跖脾气,能容下这件事?吴王爱重青川公主,那是京城人士都知道。
王夫人笑道“不是认回公主府,是认到国公府六爷膝下,六爷有位过世姨娘,就记到那位姨娘名下。”见钟侯爷露出不能置信表情,补充道“是表妹说,国公夫人亲自交待,可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