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女听了那人声音,急忙抢先道:“风蝶梦,你不要冥顽不灵,先叛出了南溟,怎么,现在又想要对南溟遗民下手了吗?”
红绫女心中十分愤怒,她和无患子被风蝶梦威逼引诱,说了好些不能说的话,心中暗暗着急,恨不得立刻将风蝶梦杀了,免得给朱子知道。
然而风蝶梦自然也是个再精灵不过的人物,见她满脸怒色,就明白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丫头,你怕什么?要来的始终会来。”
红绫女心中一寒,无患子跟小南音身形往两边闪开,她才恍然惊觉,急忙跟着退开,三人低头行礼,自他们身后,有一人,月白色袍子,缓步而出,月光下,头发披散随风飘拂,仿佛仙人。
风蝶梦原本气场诡异,见了这人出现,眼中却透出又悲悯又痛苦的表情来,也跟着低了头:“见过朱子。”
朱子冷冷清清地望着风蝶梦:“先前听你说他们奈何不了你,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上了我们。”
纵然风蝶梦嚣张无情,这一刻却仍不敢造次,只默然说道:“我虽然是南溟的叛臣,却仍不敢跟朱子对手。”
朱子说道:“那你今夜擒住他们,是想如何?”
风蝶梦默默说道:“朱子恕罪,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真相,比如……”
朱子不等她说完,就道:“风蝶梦,你错已经错过了,莫非还要一错再错吗?”
风蝶梦身子一抖,默然无语。朱子说道:“你先是为了祯雪背叛我国,却惹得祯雪一生畏你恨你,现在又要为他再度决裂不成?你自己也知道,你就算是再纠缠,同样都是无果无用的。”
风蝶梦安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便笑了声,笑声却有些凄厉,让人闻之也跟着心酸,风蝶梦轻声说道:“是吗……”
朱子说道:“我先前许了你,只要不去生事,等南溟复国后,便替你平反叛国的名头……你在南溟,也还是有些家人亲属的,难道就不想念他们?不为他们着想?他们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族人的排挤,你莫非,丝毫都不在意吗。”
风蝶梦低着头,眼中却见了泪:“我已经是犯了最大的错,现在,还能怎样。”
朱子说道:“你听我一言,便回头是岸。”
风蝶梦又轻笑了两声,忽然间喃喃模糊地说了句话。
朱子皱眉:“什么?”
风蝶梦说道:“朱子,你说的轻巧,但你却不知,你跟我一样在犯同样的错。”
朱子肩头一抖,旁边红绫女变色说道:“你住口!”
“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好一首……”风蝶梦声音戚戚,却果真没有说下去,没头没脑地念了一句,忽然又道:“我现在才明白……可笑我爱他恨他一生,到现在才明白他心中真正所想……”
红绫女还要再说,朱子一抬手,她便往后退下。
风蝶梦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月光之下,她的身影往前,宛如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极快地消失不见了。
那一夜,阿绯的耳畔都是清亮的笛声。
笛声将她带回了从前,就在傅清明大胜回归,祯雪出城相迎的时候,她跑去见祯雪,风把她的裙子吹得飞起来,阿绯跑的很快,感觉自己也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她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蓝蓝地天空回荡。
然后她看见了祯雪,也看到了傅清明,她欢呼大叫着冲过去,祯雪一把将她抱住:跑这么快,留神跌跤了会哭!
而旁边的傅清明一直都看着她,阿绯被祯雪抱着,得意而骄傲地冲他扬起下巴,道:你跑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我可不理你了!
傅清明含笑躬身:殿下恕罪,是我的错,但我已经回来殿□边了……
阿绯心里又欢喜又得意,却偏不理他,只将头转开去,望着头顶的艳阳偷偷地露出一个欢悦的笑脸来,大概是阳光太刺眼,竟弄得她双眼酸痛,阿绯眨了眨眼,便落下泪来。
幸好一切没变,幸好所有的还是如旧,皇叔……和……
他。
“如果梦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阿绯坐在白玉栏杆上,双腿在底下的湖面上乱动,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总觉得跟昨晚上梦见的那幕场景很相似。
“或者要是永远不醒来该多好。”阿绯念叨了声,百无聊赖地。
“哪里有永远不醒来的梦?”身边有人说,阿绯回头,望见一张意外的脸。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从栏杆上掉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风蝶梦笑笑:“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
阿绯回头看看,不远处侍卫们仍旧安静地站着,阿绯便转回头来:“难道你跟朱子约好了?”
风蝶梦望着她,从这张脸上,她依稀看出了祯雪的影子:“也可以这么说。”
“哦,反正你们都是南溟的人,该好说话,”阿绯不以为然地,低头看着湖面,“那你不会为难我吧?”
风蝶梦抬手抚上栏杆:“我为什么要为难你?”
“对啊……你没有理由为难我,”阿绯想了想,便也笑,“你喜欢的是皇叔嘛……”
风蝶梦听到那个称呼,如坚冰的一颗心便悸动了一下:“你知道……他……现在……”
“朱子跟我说,皇叔去海外治病了,”阿绯眨了眨眼,眼神有些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