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城东郊,并不只是一马平川的官道。
在官道之外,有着一排不太高的土丘,这些土丘由于西北气候ri积月累而成,虽不足一人高,但是成排的土丘之后,要藏着人,也是相当容易的。
三百个穿着黄衣武功卓绝的大内侍卫,注视着二十丈之外的官道上飞剑喋血的一幕幕,心里既震惊,又振奋。
侍卫统领名叫段严,长得浓眉大嘴,高高鼻梁,走到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右手手背有狭长刀疤的蓝衣儒士跟前,低声请命道:“柳先生,请让我带兄弟出去诛杀那反贼!”
蓝衣老儒士打量着他,咧嘴轻笑道:“急着去送死?”
段严盯着官道上一脸悲痛至极的神武将军,神se复杂。
虽得到曾与名震大玄的周博玄打成平手的巴萨斯基传输毕生内功,但此刻,李小浪目睹着令狐康御剑杀人无可匹敌的绝顶功夫,又见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现场,心中难免有些惧意。
这贼子,武功真的很高啊,能御剑到这程度,比姑nainai强多了,他会是什么境界,正一品?怕不止,难道是从皇品?
那我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大嘴只要能保住自己xing命就好了,希望姑nainai和万夫都不要来救我啊,你们来,恐怕也没有好下场,不知为何,得到巴萨斯基传功之后,我对武功境界的感知敏锐了很多,以我现在的内功,虽只有巴萨斯基的三成,但是估摸二品还是有的,只是我没有武技啊,就算有武技又如何,难道我能打过他吗?
纸鹤怎么还没来?大燕军估计还得晚些再到吧。
李小浪手心攒着汗,背后沁凉。
无心剑,终于停了。
回到令狐康手中,只见他剑尖朝下侧望苍天,余光落在其父令狐飞身上,没有半点父子之间的亲切之情,尽是可怜。
他忽然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我最后说一句,让还不是让?”美须髯令狐康手中无心剑蘸满了鲜血,却没有滴落在地,而是全部被吸收,只见剑中心,有血光一闪而逝。
他脸se平静中却带着不可阻挡的暴戾情绪,声音威严有神威,直让那些尚存在世的白甲战士骨子都感到骇人,皆是低着头,悚然而不敢正视。
令狐飞已年过五十,这些年带领十万神策军镇守西北防线,与李经天防御正北的三十万燕军,一齐守着边关,一直以来,尽忠职守,未曾怠慢。
二十多年前,他不是惧怕天子的威严,而是有考虑到,辽阔西北地处不毛,却是猛寇虎视,若是没有jing干的大将挑起这个梁子,迟早要失守。
为了大玄子民的安居乐业,在个人抱负与国家大义之间,他挣扎了很久,痛苦了很久,他一直认为,以他令狐飞的本事,就算国破也不会家亡。而他的娘子纳兰婉君,本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更是了解自己丈夫的xing格,若是自己活着,他令狐飞就算拼了xing命都要杀到皇宫去救出她,以当时皇宫的守备,他们全家是铁定能活下来的,但西北的百姓,没有人替他们抵挡北莽大军的铁蹄,能活下来吗?又能活下来多少?
没人可以给个准确的答案,那个年代,除了他熟读兵法并且武功盖世的令狐飞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守下西北,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于是,令狐康的娘纳兰婉君死了,但她不是饮恨而终,而是想着丈夫能建功立业,为百姓造福而含笑九泉的。
神武将军令狐飞擦了擦浑浊老泪,喃喃道:“你娘是自愿死的。如果我说,你娘是为了让我安心带兵守边,你会信吗?”
令狐康有一刹那表情凝滞,而后又是猖狂大笑:“可笑,真是可笑至极,家都没有了,你还报国,你凭什么?”
“是你眼见娘枉死宫中不救,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我娘报仇!”令狐康自幼便与其母亲纳兰婉君较亲,与父疏远。令狐飞对其过于严苛,从小便以军规当家法对他,使得他不过五岁稚子,却承受着二十五岁成年人的折磨,那种折磨,对当时的他来说,根本不是折磨,那简直就是虐待,丧心病狂的虐待,他记下来了,记了很久,似乎这个爹,一刻没有对自己付出过爱。
你为什么要是我爹!
此刻,满是杀气的美须髯令狐康,噙着眼泪,化戾气为伤悲。
他拿无心剑的手微微挪动,便从剑心中爆发出一道赤se剑罡,冲向神武将军令狐飞。
令狐飞眉头紧蹙,急忙递出偃月刀,体内气海翻涌,地面裂开几道两尺大缝,他强运功,脚尖入地一寸,直直退后七尺,堪堪抵挡住这嗜血无数的魔剑发出的强大剑罡的威力。
令狐康再是气机迸发,连接魔剑,一剑当空划过,令狐飞偃月刀立马挡住,这一剑罡有着趋近巅峰圆转的威力,周围方圆数丈的数百白甲皆被斩杀,青se偃月刀悲鸣一声,反弹出去,竟是插入地下一尺有余,地面顿时寸寸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