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中,你去甲十五床,照规矩把他的伤口给缝上!”
“喏!”朱中不习惯拒绝,韩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到一天的时间,韩冈已经将伤病营中的几条通铺,以及上面的铺位都编上了号,按着甲乙丙丁,一二三四排好,就算民伕们不识字,也都能数得分明。
朱中急急的跑到甲十五床,躺在上面的士兵是大腿上被刀砍伤,虽然受伤之后就做过急就章的包扎,但效果并不好。朱中几下拆开绷带,鲜血一下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经过十几二十人的磨练,又受过韩冈的指点,朱中至少学会了一点最基本的急救法。学着韩冈教给他的做法,用止血带扎紧,拿盐水清洗伤口,趁伤员被盐渍得麻木的时候,趁机用麻线缝合起来。
“多谢朱郎中,多谢朱郎中!”护伤兵的一人连声谢着,不停的弯腰鞠躬。
活到四十多年,朱中还是第一次得到他人真心实意地感激,还被尊称为郎中,成就感油然而生,更加卖力的为受了伤的士兵们缝合伤口。
虽然只是医官中最低一级的翰林袛侯,尚没有品级,雷简在甘谷城的地位依然比较超然。他既不属于文官,也不属于武官,而是个不掌实权的伎术官,平日为城主等城内大小官吏和他们的家眷治病,打算混点军功和资历,再等两年时间就可以回到东京,游走于宫廷宦门。三十出头的医官,背下了满肚子的医术典籍,但其中没有一条是让他和跌打郎中比拼谁的医术更有效。
对于一名在战事中受了伤的副指挥使,雷简和仇一闻有着不同的治疗方案。军官不同于下面的士卒,自家在城内有宅,都是回到家里养伤,谁也不会去伤病营等死。王君万正好也到自己的副手宅里来探视,却着雷简和仇一闻在那里争吵。
“用金针放出淤血,再敷上老夫特制的散玉膏。三五天就能还你个能走能跳的大活人。”
“不要皮上的一片青,被铁简砸到背上,伤势已经深入内腑。放血有什么用?”
“又没有咳血,呼吸也不过促了一点,脉象稳得很,伤得哪门子内腑?”
“江湖村医也知道什么叫治病?”
“嘴上没毛的黄口孺子也别出来让人笑了。”
一个是在秦州成名已久的老大夫,一个是来自东京开封的医官。他们的话,普通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王君万的副手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着只有一口气,副指使的妻儿则只知在一旁哭,王君万不耐烦了,一拳捶在墙上,怒道:“人都快死了,还争个什么?”
“胡说什么?”仇一闻在秦凤路上资格极老,许多老军头都承他的情。倚老卖老,也不怕王君万这后生,“别着现在这般模样,不过是重一点的皮外伤,折了的两根骨头都已经对好了,拖半个月都没事!”
“你才是胡扯!”雷简再次跳出来反驳,“伤及内腑,不急加调理,最多四五天!”
王君万给烦得不行,暴怒道:“那就两样都治!仇老你放血,雷大夫你用药。一个内服,一个外用,也不会干扰。人治好那就一切无话,人治不好……你们给洒家等着!”
王君万丢下狠话走了,仇一闻和雷简便是一通忙活,一个开药方,一个施针敷药,虽然争了半天,都指责对方是庸医,但他们的治疗却颇有效验。扎了针,喝了药,骑兵指挥的副指挥使脸色便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老夫说得没错吧?放了血就好了。”
“那是喝了本官药的缘故!”
仇一闻和雷简在副指使妻儿千恩万谢中出了屋,犹自争论不休。一人突然在他们身后出声,“两位要争个高下也容易,城南就是伤病营,你们将伤兵各治一半,谁的救下的人多,高下不就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