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场死亡游戏,走了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背负着巨大的心灵枷锁。
所以他一直照顾着二老,又不敢走得太近。说到底,他是个胆小鬼,不敢把这事说出来,一是怕老人伤心,二是自己也不敢正视。
黎相宇望着沫沫,眼里闪烁着惊惶和胆怯。说完这一切,仍然紧紧握着沫沫的手,冰凉冰凉。
艾沫惜一直静静地听着,拍拍他的手:“来,我们换位置,我开车。”说着她就下了车。
黎相宇直接从驾驶位移到副驾上,仍然闷闷的。
艾沫惜拴好安全带,柔声道:“我们多尽力就好,这不是你的错,一个意外,也许逃不开的。你这么自责,不如多用点心对他们好,现在,还多个我,会不会更有力量?”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芒。
她说的是“我们”,这个词,对黎相宇来说,真的很有力量。
“呀,终于能动了。”艾沫惜忙发动车:“相宇,你给谢阿姨打打电话,看情况怎样了?”
黎相宇忙拨了电话,连她叫“相宇”都没来得及喜悦,却没打通。
于冬青的电话却进来了,开的免提:“黎总,我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正在抢救。对对,知道了,我这就去付钱,明白,明白,对,四楼手术室。”
“于冬青身上带钱了?”艾沫惜不解。
“他有我的附属卡。”黎相宇解释:“但他从来没为自己用过一分钱。”
“他看着就老实。一千块钱的总裁助理,黎相宇,你是捡到宝了。”艾沫惜存心想把话题引向别处。
“我真的打算给他开个餐馆,”黎相宇很认真:“他们家那地方很穷,你真是没看到过。他家又是他们那里最穷的一家,可想而知吧。”
“于冬青挺有骨气的。”艾沫惜就欣赏这一点。
终于到了济世医院。
“你先去,我停车。”艾沫惜很果断。
黎相宇点点头,下车,风一般地冲向医院大门。
艾沫惜停好车,把黎相宇的外套拿在手上,向四楼走去。手术室门口,谢明芳扑在黎相宇的怀里哭得泪流满面。于冬青低着头站在旁边,一脸悲色。
看到艾沫惜来,谢明芳哭得更伤心,一把抱着艾沫惜,差点软倒在地。黎相宇连忙扶住,说些劝慰的话,可是,任何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艾沫惜和黎相宇将谢明芳扶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都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灯。一时又盼望灯亮着,至少说明还在抢救;一时又盼望灯灭,好知道结果。
艾沫惜对于冬青道:“冬青,麻烦你去买些牛奶和面包上来。”
于冬青答应着,飞快下楼去了。
艾沫惜将外套递给黎相宇:“穿上。”很简单的话,里面却有许多关怀。两人相视着,坐在谢明芳的一左一右。此刻,他们共同经历,有着比平日嘻哈打笑或是轻怜蜜爱不同的情意。
她真正走进了他的世界,包括他曾经难以言说的一段心病。
灯灭了,医生出来。
二十四小时之内,病人都处于危险期,需要在重症监护室。但至少,有了希望。
谢明芳松了口气,黎相宇和艾沫惜也松了口气。
于冬青买了牛奶和面包,又买了矿泉水。谢明芳吃不下,艾沫惜劝道:“你就当帮郑叔叔吃啊,你多吃一点,他就有力量一点,这样才能度过危险期。”
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要人哄的。谢明芳听话地喝了牛奶,吃了面包,而且还吃得不少,真的像是帮老伴在吃。
艾沫惜的眼眶红通通的,黎相宇的眼眶也红通通的。而于冬青,早就泪流满面,侧过身去。
他经历过这种场面。当时,他的爸爸就是这样躺在里面;而他,很可怜地坐在外面。当时没有钱付医药费,天天都听见医院催缴款,否则就要停药。
走投无路,遇上了心地善良的黎大总裁。他后来觉得是他们家的祖坟修得好,遇上了贵人。
所以有人曾问他有什么理想,他回答,理想就是一辈子跟着黎大总裁打杂,事无巨细。当然,他做不来巨的,只能干点细活。
比如此刻。他知道了郑大叔手术完了住重症监护室,那今晚就得准备吃的喝的用的。一转身,他又消失在走廊里,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