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满满地,是童霏的温度和气息。月英的心跳禁不住有些凌乱。
她自认能够理性地看待对童霏的感情,也自认能够看管好自己的心,然而有些事终归难免。
就像此刻,童霏不过是偷偷看她几眼,她已经不敢抬头与童霏对视,怕自己陷入太深。
诸葛亮佯装未见这二人的尴尬,一边不慌不忙地落子,一边像是随口说道:“听说江东的孙小姐来府上做客了?”
这话听上去的意思像是在询问童霏,又像是在对月英叙述,实在拿捏不好,诸葛亮到底在对谁说,又或者是说给她们两个人听的。
童霏犹豫了一瞬,正要开口,月英已经抢先道:“是么?”
诸葛亮笑起来,分别看向那二人,笑得自得。
月英又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回得有些多余,有明知故问的嫌疑,心里又顾虑着童霏会不会多想,一时有些慌乱,又道:“听闻前几日孙小姐也在军中出现过。”
话一说完,月英始知是中了诸葛亮的圈套,落进了这语言陷阱里。
“将军莫不是正为此事烦心?”诸葛亮问。故意不去拆穿月英的小心思。在感情上,诸葛亮虽然不及月英理智,但却比月英深谙此道。月英在想什么,在担忧着什么,他看得很清楚。
这问题童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
若坦承自己为孙尚香的事情伤脑筋了,月英又会不会多想呢?
因为动了情,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诸葛亮见童霏不作答,又说:“这是好事啊,将军。”
话音刚落,明显听到月英手中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增大了。
诸葛亮说:“刘备又去江东,十之八.九是为了再次向孙家提亲,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明哲保身。他必须要依附于三家中的一家,才能存活。此乃大势所趋。于将军处,他得不到半点好处,也因益州之事对将军有所介怀;于曹操处,那二人梁子早结,刘备以皇室自居,称曹操为窃国之贼,必不甘同流合污。他也只能再次祈望吴侯向他伸以援手,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和孙小姐的婚事。现如今孙小姐既在长安,这婚事必然告吹。刘备不能和孙权联手,对将军来说自然是好事。”
“军师说的有理,但……她长留此处也不是办法,吴侯那里恐又起争端。”童霏忧心道。
月英一直在旁不动声色,此时此地,关于孙尚香的去留,无论她如何建议,怕是都要遭诸葛亮调笑。索性装作不曾听闻,想要专心下完这盘棋,然而童霏就站在身边,那两人的对话又无一例外落入耳中,她不能不为此乱了心神。
诸葛亮将月英的无措看在眼里,也不是故意要窥探月英的内心,只不过,一切都在棋盘上显现出来罢了。
诸葛亮故意说道:“此事更加好办,孙小姐爱慕将军,此事人尽皆知,将军何不顺应此番美意……”
“军师说笑了,我若想娶她,当初在江东一早已经娶了,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发生。云騄已经因我而死……孙大小姐当过自己的生活,不要与我有任何瓜葛才好。”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送她离开。”
诸葛亮沉默一瞬,抬眼看向月英,月英平静道:“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将军说的没错,应该要送她走。”
“那好吧。”诸葛亮无奈道,缓缓又落一子。
月英淡笑:“我输了。”
诸葛亮不曾知晓童霏的女子身份,所以总是难免不理解童霏,然而经过马云騄一事,月英再不愿见类似的事情发生,尤其孙尚香对童霏这般痴情,更让人不忍伤害。可月英这样说,未免让人疑心她是有些吃味了。
两人开启第二盘的时候,童霏已经离开。
诸葛亮忙于应付月英的连番攻势,许久没有说话。
方才借着与童霏聊天,令月英分心,他险胜了一盘,未料这一盘月英一出手就这样凌厉,半点喘息机会不留。诸葛亮不禁感叹,果然是不能得罪女人啊,尤其是聪明有本事的女人。
“若说你对将军无意,我不相信;若说有意,你这又是何苦?”诸葛亮试图继续扰乱月英,好歹不要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月英淡淡道:“前车之鉴。”
诸葛亮了然笑道:“你与我不同,易地而处,你必定会做得比我好。”
月英说:“此事无关男女,无关是谁,两个人一旦有了感情上的纠葛,就自然会造成许多事情上的判断失常。所以在自己还能掌控的时刻,浅尝即止,也不至于令得场面失去控制。”
诸葛亮叹道:“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也对将军太没有信心。”
“你错了。”月英也叹息,“我像你一样相信她……我不过是……对我自己不放心罢了。”
她怕。一旦得到童霏的爱,会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