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娜塔莎?”
娜塔莎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归现实。她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站在门口,金发碧眼,满脸笑意,就像是五月里带着阳光气味的夏风。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青年再一次开口了:“娜塔莎·罗曼诺夫?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爱德华·纽豪丝。”
这副打扮,在这个时候出现,也只能是主治医生了。娜塔莎倚靠在病床上,只是点了点头。
好在医生并不在意,他耸了耸肩,用一副我都懂的语气开口:“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主治医师这么年轻?没办法,天才就是天才。”
真是……大言不惭啊。娜塔莎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表情搞得一愣,随即舒了口气:“我就是娜塔莎·罗曼诺夫,纽豪丝医生。”
“叫我爱德华就行。”他走向前,手中还拿着几分文档,漫不经心地说道,“按道理来讲,在昨天你住进医院的时候我就应该与你见面的,但是当时出了点意外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娜塔莎撩起自己的长发,平静地摇摇头,“反正腿已经废掉了,我有的是时间。”
爱德华翻阅文档的手一顿。
不过很快,他又用很是轻快的语气说道:“我今天上午看了一下你的病历,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糟糕,别太难——”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娜塔莎抬起了头。
浅色的两双眼睛相对,笑容灿烂的医生在看到娜塔莎依旧毫无表情的面庞时,终于把那勾起的嘴角收敛回去。他没有立刻回答,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病人的职业。这恰恰是因为,他知道,并且明白双腿对于她的意义。
在爱德华·纽豪丝还并不悠久的职业生涯中,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他早就听说娜塔莎·罗曼诺夫是个大名鼎鼎的芭蕾舞演员,并在听到这件事后,忍不住为她扼腕。
当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年轻的舞蹈家就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出神,直到自己出声,才察觉到他的存在。爱德华早就做好了面对一个竭斯底里或者绝望至极女人的心理准备,可真实的娜塔莎,平静的好像双腿受伤的并不是她一样。
“我是一个跳舞的人。”就在爱德华在考虑如何回答她时,娜塔莎再一次开口,“跳舞的人,双腿却废了。我想世界上没什么会比这个更残酷,你不用安慰我,医生。”
一个舞蹈演员,却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怎么可能真的平静呢。
爱德华叹了口气。
年轻的医生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档案:“好吧,反正你早晚得知道。”
他脸上的无奈让娜塔莎有种莫名的心酸感,但与此同时又暗地松了口气。她已经听够了“没关系,恢复的希望还很大”这样的话,徒劳的安慰和怜悯,让娜塔莎心生厌倦。
“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情况康复后能够站起来的,少之又少。”爱德华道出这番话时,拿着档案,目光却紧紧盯着坐在病床上的娜塔莎,“而你还想重新回归舞台,简直是做梦。”
他看到坐在床上的娜塔莎,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扬了扬眉:“但是,没有先例,不代表没有可能。”
娜塔莎:“……”
这番大喘气,搞得娜塔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拧起眉头看向医生,脸上的反感却让他很是高兴的笑出了声,灿烂的笑容重新爬回他的脸上:“说医学上的概率,我想你也不懂。不过我这个人最爱做梦了,陪别人做一场,也没关系。”
说着他伸出了手:“就看你是否愿意了,罗曼诺夫小姐?”
这个家伙,可真是有点讨人厌啊。
娜塔莎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他几番。她这带着些许敌意目光不仅没让爱德华感到尴尬,反而是笑得更加灿烂。她无动于衷,医生也不会把手放下,就这么举着等着她。
病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直到爱德华都不禁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年轻的舞蹈演员,轻轻一勾嘴角。即便是面容苍白、穿着宽松丑陋的病服,也无法掩盖住那红发之下自信的笑容。爱德华一下子被她笑楞了。
这才是一个芭蕾舞演员应有的气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