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周围游人如织，欢声笑语忽远忽近地传来，落在西莉娅的耳朵里，统统化为了嗡嗡嗡的杂音。

那一刻，西莉娅不得不承认，尽管对眼前这人算是知根知底了，但当托尼露出那种“我很认真呀你看看我嘛”的近乎于撒娇的表情时，她还是会忍不住被牵着脖子来回转。就像高中时代的同学曾经无数次在西莉娅耳边捧脸花痴时说的一样：有谁能拒绝托尼·史塔克含情脉脉的邀请呢？

拒绝不了，那就听听他要干嘛吧。

西莉娅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在托尼的掌心，让他的动作僵了一瞬。但她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把托尼的手扒拉下来好好地放在桌子上，还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闹脾气的猫。

托尼：……

“说吧，”西莉娅摆出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你觉得什么不煞风景？我们就聊什么。”

见西莉娅这么配合，托尼反倒觉得没意思起来。所谓调戏人的乐趣嘛，就是要看对方惊慌失措欲拒还迎的样子才有好玩，否则你套路我，我套路你，大家互相套路，就跟喝白开水似的全然无趣了。

在托尼的设想中，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西莉娅的反应无外乎有两种，要么红着脸把他的手打开再踩他一脚，要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话题东拉西扯。不管是哪种都挺好，因为托尼可以顺着继续往下逗，直到西莉娅招架不来彻底炸毛。

可西莉娅压根没按剧本走，她把稿子一扔，自由发挥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托尼在心中默默地吐槽，小姑娘长大了就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不说话最好。”托尼往椅背上一靠，瞬间和西莉娅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问道：“怎么就我一个？那个呢？你已经看完他了再来看我的？”

没等西莉娅回答，托尼举起手臂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你们这里有甜甜圈吗？”

“对不起先生，”服务生偷偷觑了一眼西莉娅，面露难色：“我们这里……”

托尼刚听到“对不起”这个单词，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烦躁之意，他已经可以猜到服务生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了。深吸一口气，托尼猛地拍案而起，一把揪住了服务生的衣领：“怎么，在梦里也不让人顺心是吧——队长？”

倒霉的服务生一脸茫然：“先、先生？”

“只是长得像而已啦。”

西莉娅微微一笑，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像是被使了魔法一般，面前的桌子上立刻出现了满满的甜点，正中央是各式各样的甜甜圈，再往外，马卡龙、水果硬糖、巧克力慕斯蛋糕依次排列，看得人食指大动。

托尼转怒为喜，他用手指结结实实地印了一枚香吻，然后轻轻拍了拍西莉娅的脸颊：“好姑娘。”

“坏男孩。”西莉娅拍开托尼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嗯，总算有点儿被人调戏过的样子了，虽然只是“拍开了手”这一项符合预期。

有了甜甜圈，托尼的坏心情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桌子中间那颗最大的甜甜圈张嘴就咬，一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西莉娅没有出声打扰，她掰了一小块马卡龙尝了尝，觉得有点腻，又默默地放去了旁边，只托着下巴看托尼扫荡甜食。

啃完了五个甜甜圈后，托尼吁出一口气，拍着肚子暂时休息。这时西莉娅才慢悠悠地说：“没有，我先看的你。”

托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西莉娅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他轻轻哼了一声，刚想说这还差不多，就听见西莉娅又说：“巴基只是被我敲晕了，没什么大事，但你不一样。”

“我发现你的思维被搅得很混乱，”西莉娅缓缓皱起眉头：“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爱了，茜茜，”托尼捡起一块甜甜圈，瞅准时机，猛地塞进了西莉娅的嘴里：“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些话，不觉得——”

“很煞风景吗？”西莉娅把甜甜圈从自己嘴巴里拔|出来，她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更加甜腻的巧克力味。

“托尼，”西莉娅轻声道：“我刚才都听到了，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托尼看似漫不经心，但他全身的肌肉在西莉娅说话时已经瞬间绷紧了：“听到了什么？”

西莉娅没说话，她拍了拍手，一台老旧的唱片机忽然出现在了桌角，唱针落下，唱片旋转起来，滋啦滋啦的杂音过后，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咆哮蜂拥而至，内容就是西莉娅刚刚进入托尼的精神世界时，被硬逼着听了无数遍的话。

托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眉头皱起，猛地攥紧了拳头，微微地颤抖着。西莉娅见状，抬手掀翻了唱片机，机器翻下桌角，在半空中化为点点荧光飞舞着消散了。

“超级英雄注册法案，”西莉娅深吸一口气，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托尼的拳头：“什么时候的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西莉娅才听托尼轻声道：“纽约之战后。”

这么早吗？西莉娅微微皱起眉头，在她看来，纽约之战可以说是复仇者们一战成名的战斗，按照事物的发展规律，至少还要再经历一些冲突，才会引起反弹效果。

“只有你知道？”西莉娅又问：“没有告诉队长他们？”

“罗曼诺夫特工或许也知道，”托尼低下头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动了动，反握住西莉娅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前拽了拽：“最初是弗瑞告诉我的，安全理事会在纽约之战后便有了这方面的意思，但当时他们没提出来，直到前天——”

前天，复仇者和正义联盟联手，在三叉戟大楼阻止了洞察计划的航母发射导弹或者是别的什么该死的玩意儿，拯救了无数的市民，揪出了隐藏在神盾局内部的九头蛇头目亚历山大·皮尔斯。

这是西莉娅、或者是普通民众们看到的一面，但安全理事会看到的则不同，在他们眼中，神盾局内部奸细频出，从上到下没一个可信任的，再继续放任这个部门工作下去，说不定整个美利坚都要沦陷在九头蛇的手里了。

“所以他们想暂时关掉神盾局，在期间将超级英雄们全部登记备案监管起来，”西莉娅问：“等彻底清理之后换个名字再开放？”

听起来是挺合理的，但西莉娅直觉不对。

神盾局是由佩姬、霍华德和菲利普斯上校三人联合创办的，最初只在安全理事会下挂了个名号方便行事，佩姬担任局长期间，神盾局的作风异常强硬，安全理事会基本插不上手；后来亚历山大·皮尔斯继任局长，安全理事会才能对神盾局的行动起到影响作用；再后来等尼克·弗瑞走马上任时，神盾局已经完全演变成了真正隶属于安全理事会的下属部门。这是历史的必然，没什么好指摘的，神盾局不能总是游离于系统之外，否则一旦神盾局内部集体叛变了，这锅该甩给谁去背？

但是有个问题，一旦神盾局不再作为监管者，而是进入了系统成为其中的一员，它的成分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神盾局最初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普通警察、军队解决不了的问题，它拥有相当高的权限，为了辖制这股特殊的力量，后来安全理事会宣布对神盾局的所作所为直接负责。可如果安全理事会中的某些拥有权力人心怀不轨，想要用神盾局的力量去做一些其他事情呢？

这下谁又能负责？就像这次的九头蛇事件，不止神盾局内部有九头蛇，甚至安全理事会也有——皮尔斯不就是吗？他现在被抓了，安全理事会考虑到公布皮尔斯身份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最终选择了隐瞒皮尔斯是九头蛇的事实，转而将所有的锅推到神盾局身上，反正神盾局的信任危机够严重的了，也不怕程度再加重一些。

神盾局从一个监管者，变成了随时可以被推出去丢弃的弃子。

“对，”托尼露出了讥讽的笑：“彻底清理。”

如果神盾局真的被关闭了，等到再次开放后，里面绝对会被塞满了隶属于各种势力的人，变得更加掣肘。

“别担心，你们也跑不掉，”托尼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西莉娅：“哥伦比亚大学送来的那两个人只是试探，一旦九头蛇确定药剂确实有效——”

“大规模生产之后，说不定会四处投放，到时候我们人再多也顾不过来。”西莉娅接过了托尼的话：“就算有解药，也不能每次都及时赶到，只要有一次没有控制住事态……”

好啊你们变种人竟然研究出了这种恐怖的东西！这是要把人类都毁灭吗？

制裁，必须制裁变种人！什么？是九头蛇干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西莉娅闭上了眼睛。

西莉娅猛地站了起来，她动作太大，带翻了身后的椅子：“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从机场事件到佩姬遇袭，从哥谭动乱到洞察计划，还有现在泽维尔学校正在发生的混乱……九头蛇远远地走在了前面，好似开挂或者比超级英雄们多带了个脑子似的，回回都能领先。而超级英雄们则一直都是等事件发生了才去跟着解决，解决完一件又来一件，接连不断，永不停息。

西莉娅托着下巴呢喃：“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九头蛇，哥谭，还有一直隐藏在阴影里面，但却总能觉察到一星半点踪迹的黑魔法界。

西莉娅自顾自地思考了半天，起先还看着托尼的脸，意思是跟他互动大家一起想，可随后她想着想着，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无可自拔，完全忘记身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

托尼的目光落在了他和西莉娅交握的手上，神情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