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冰凉的剑尖像是死神的镰刀,离金生的脖子只有短短一指的距离,虽然连一根羽毛都没有伤到,但是却有种最真切的恐惧,从金生的心底弥漫上来,尤其是元不弃眼中那抹越来越浓烈的疯狂之意,让金生觉得,仿佛下一秒,元不弃的剑尖就会刺入自己的脖颈。
“我小师兄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却是天下资质最为高绝之人,即便是到了禁断崖底那样环境艰难恶劣的地方,我相信我小师兄仍然会活下来。”
“因为没有人比我了解我的小师兄。”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是一个对美好的生活抱有多么强烈的期待和向往的人,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的一切。”
“所以不管谁死他都不会死!无论这个世界会怎么对他,他仍旧会对这个世界保持希望和爱意,并且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努力追寻,那才是我的小师兄!所以……小师兄一定不会死的!”元不弃眼睛渐渐转成赤红色,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他表情疯狂,眸色赤红,言语坚定自信,却脆弱无比,仿佛是在自我安慰,又仿佛是在向金生求证。
明明被剑尖指着的人是自己,但是金生却觉着元不弃是那么的迷茫而无助,心里一扫刚刚的惊惧和惶恐,不知怎么着突然觉得心脏变得十分柔软和酸楚。
这样的小师弟,是真的在自己身上投注了许多感情的吧?
所以才能对自己抱持着连自己都没有的信心和期待。
金生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想在小师弟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不想让小师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觉着痛苦和难过。
在这一瞬,他做出了决定,他要告诉小师弟真相!
父亲走后,他被四位师兄师姐逼迫跳崖,整个金焱一门弟子各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为自己说一句话。
只有小师弟元不弃,一心一意维护自己。
这已经够了。
金生觉的十分安慰,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挂念自己,想着自己,那便够了。
摇头失笑,金生做出了决定,心底放松下来,开始觉得有些好笑。
小师弟是眼神不好吗?他怎么会对自己活下来抱有如此大的信心呢?要知道禁断崖底那种地方,不是亲身走了一遭,呆了三年,你绝对无法准确的形容出到底在那种地方活下来有多难。
在禁断崖上掉落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着必死无疑,但是元不弃却认为自己肯定能生存下来,甚至在三年后的今天还想着去禁断崖底救自己上来。
小师弟,你太天真了!
金生无奈的想,好吧,就让师兄我用亲身经历给你上一堂课,让你知道理想信念什么的,真的没有真真切切的法宝和牛逼的天赋来的好用。
金生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面对别人他可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而不说出实情,但是面对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信心的小师弟,他还有什么可保留的呢?
小师弟知道一切之后,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弄清楚师兄师姐为什么要逼迫自己跳入近断崖的真相的吧?一定会帮助自己重新修炼成人的吧?
金生信心满满的想着,刚要开口准备说话,却被元不弃下一句话堵住了喉咙。
元不弃持剑的手依然稳定的没有一丝颤抖,但是眼中的赤红之色已经开始缓缓褪去,声音之中也变得低沉而沮丧:“我曾经有那么一刻,觉得你的眼神跟我的小师兄好像,甚至,我有时候恍然觉得,你就好像我的小师兄一样。”
咦,难道他发现了?金生歪头看他,可以嘛,小师弟的洞察力有点厉害啊……
元不弃突然收回剑,失望的闭上眼睛,像是因为长久得不到答案所以放弃了一样,语气冷漠而不留情面:“但是,我小师兄何其高洁,他品行善良,行为慷慨,就像阳光雨露和春天里的第一朵鲜花,永远都在给人带来欢乐和希望;他赤诚如同稚童,坦率如同君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人。怎么会是你……一个又笨又贪吃的鸟儿呢?”
元不弃收剑抱在怀中,走到一旁。盯着石潭中那几尾不停游来游去的石中鱼,神色漠然的发起呆来。
金生鸟喙微张,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根本无法再说出。
好吧,他以前也没觉着自己有那么好,但是,如果他告诉小师弟他眼前的这只鸟,就是他心目中仿佛白莲花一般高洁的小师兄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失望的吧?
这样,让他还怎么说?
他在石头上跳了跳,飞过去盛了一碗药膳粥:“那个,你还是吃一碗吧,对身体好。”
元不弃看了看它用神识控制着汤碗漂浮在自己身前,语气忐忑,模样讨好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接过去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