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满肚子郁闷,忍不住站起踱步。
西军的情况,只怕比朝堂还要复杂几倍。
种家、姚家,全都是几代将门,盘根错节,彼此争权夺利,暗斗不休。种师道能勉强约束,已经算是难得,可要做到如臂指使,那是想也别想。
在这种情况下,能指望着手下兵马奋力死战,以弱胜强,击溃金人吗?
显然是行不通的。
种师道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候种师中和姚古的大军,然后以数倍之兵,让金人知难而退,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结果了。
赵桓能理解种师道的选择,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这支兵马裹足不前,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真是让他不免失望,甚至是失望透顶。
“去把李相公,高太尉他们请来……对了,再把韩世忠和刘锜叫来。”
不多时,李纲和高俅赶来。赵桓把李若水的札子扔给了他们。皇城司的密报,那是只属于皇帝的东西,要讨论军国大事,还要走正轨路径,不然岂不是坏了规矩!
李纲看了看李若水的札子,立刻焦急道:“官家,如今开封军民听闻勤王之师到来,无不欢欣鼓舞,士气高昂。若是种师道裹足不前,拖延日久,臣唯恐生变。应该立刻给他降旨,催促出战!”
赵桓没说话,而是看了眼高俅。
“好教官家得知,老臣连日盯着粮草辎重。现在城中米价已经是年前的三倍。所幸抄了蔡京等人的家,得到了一些粮食,百姓不至于饿肚子。可最多也就十天半月,没有粮食运进来,势必会出乱子。种师道的确辜负万民之望!”
一文一武,两位宰执都对种师道表示了不满,而就在这时候,刘锜也来了,作为最熟悉西军的人,他看到这个结果,也不免脸上发烧,还真是该羞愧啊!
“官家,臣以为此事没法全都归罪种老相公。他领兵前来,自然知道责任重大。可是也因为如此,种老相公才不敢贸然进兵,以他现在的兵力,跟金人大战,输多胜少,如果败了,反而动摇军心士气。”
李纲冷哼道:“阳武的军粮,官家给的军饷,还有朝廷授权……种师道身为御营司副使,大权集于一身,却还是不敢有所作为?他的难谁都知道,可光是他难吗?开封不难?官家不难?朝廷不难?西军乃是朝廷精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此畏首畏尾,真让人不齿!”
李纲大骂,丝毫不留情面。
刘锜也没胆子给种师道辩护,其实说到底,只有一个要命的事情,西军将门互相倾轧,种师道摆不平姚家,生怕出战之后,被自己人扯后腿。毕竟内部的敌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就是当世名将的程度!
该悲哀吗?
或许吧,毕竟大宋就是这样了,指望着迅速脱胎换骨,武德爆棚,那才是异想天开。
不过勤王之师到了,就比不到强。
继续在开封死守,等待更多勤王兵马,逼得金人不得不后退,哪怕开封百姓饿死,也无所谓。
毕竟大宋就是这副德行了,还有什么期待?
赵桓满心的愤怒,却也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他不再踱步,而是回到了座位上,头颅低垂,到底要怎么办?可以依靠谁?
“官家!”
韩世忠风尘仆仆,突然来了。
这家伙一见面就兴冲冲道:“臣耽搁了时间,还请官家恕罪。不过臣看到了战机!”
赵桓吃惊,什么战机?
“官家,是这样的,有两万金兵向西去了,领兵的是完颜阇母!看样子是奔着种老相公的方向。”
君臣几个迟疑片刻,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种师道不敢出战,偏偏金人就要去找他的麻烦,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金人分兵,在开封城外,还有三万不到的金兵,外加上一些常胜军,貌似实力依旧惊人,但却不是那么令人绝望。
能打一仗吗?
赵桓满怀期待看向了韩世忠。
而这位泼韩五用更热烈的目光回应赵官家。
“打!别的地方或许不行,但是重夺牟驼岗,臣有七成把握!”韩世忠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