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推荐了岳飞,除了赵桓松口气之外,便是岳飞自己,都有点皱眉头……无他,这场大战的难度,丝毫不下于青化之战。
而且那一场大战的条件和现在完全不同,彼时宋军存了保住关中就是赢的念头,把底限一再降低,只求生存。
至于金兵,彼时也觉得大金天下无敌,横扫一切,便是直挺挺推过来了,丝毫不担心失败。
此时光是从军心上面讲,大宋就占了大便宜。
可这一次呢,情形大不相同,大宋不管说摆脱了亡国危机,却也渐渐支楞起来,想的多了,求得也多了,压力自然就大了。
反过来,金人在连续挫折之后,似乎找回了状态,不能说重振雄风,却也不是之前那么骄纵无知了。
而且更要命的事情还在后面……吴玠缓缓开口道:“金人袭击西夏,迫使韩大王带兵过去,等于去了两个军团,绝非一个,这一点还要清楚!”
听到这里,众人的面色不由得一怔,继而愁云惨淡……韩世忠在稳定西夏的大局,延安府方向不能不留足兵马。
毕竟粘罕还在太原坐镇,如果不给韩世忠安排后援,粘罕再度突袭陕西,不但关中不稳,韩世忠也可能被困在西夏,无法回归,那样损失就太大了……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看,金人以西路军的一部,对掉了御营中军和陕西军团,也就是说青化之战的两大主力,都没法参与河北方向的战斗。
眼下河北能指望的军团不少,但是核心就是岳飞的六万御营前军。
其余御营左军,御营后军,骑营,水师,禁卫军……都不是完整建制的兵团,像刘锜的御营左军,还能用的兵马可能连一万三千人都没有。
即便仔细研究岳飞的御营前军,情况也不是那么妥当……原本的御营前军在决定北伐之时,除了偏差,张俊、刘正彦和苗傅三人留守大营,没有随同北伐。因此张俊被调往了濮州,协助刘锜加强京东方向。
刘正彦和苗傅被调到了骑营,用意是等候战马到来,扩充骑营。
当然了,这么安排并没有削弱岳飞的力量,恰恰相反,大刀徐文、刘复等人的白洋淀兵马归入了岳飞军中,宗泽扯起来的赵州义军,也进入了岳飞麾下,甚至还有不少太行义军,加上从南方调来的兵马。
这些力量灌注,使得岳飞所部超过了六万五千人,甚至还在韩世忠的中军之上……可问题也同样严重。
耶律大石战败,战马没有补充上来,骑营来不及扩充。
新进补充的兵马,来不及训练磨合,战力堪忧。
尽管岳飞善于治军,但是时间仓促,能做到什么程度,只怕他也不敢打包票。
“兴汉侯,承蒙信任,只是岳某觉得你经验丰富,资历远胜于我,是不是以你为正,我给你当副手就好?”
“不!”吴玠摇头,“鹏举,这些兵马只有你能驾驭,交给我必然会坏事。更何况金人声东击西,调走了韩大王。我也打算进驻卫州,由我去抵挡挞懒。”
赵桓捕捉到了吴玠的用意,连忙道:“晋卿,你什么意见?”
吴玠正色道:“官家,河北的战线大体分成三部分,以小吴埽为界,东边邻近京东路,金人肆虐,防守十分艰难,有可能成为主战场。在小吴埽以西,就是滑州这一线,岳太尉经营许久,黄河两岸,皆是堡垒,防御起来并不困难,只不过也不可以懈怠。”
“这两处都可能成为主战场,至于再往西,就是卫州和怀州。为了防范金人突袭,也不能不防。臣请率领五千兵马,前往卫州,防备挞懒……”
“你疯了!”
还没说完,曲端就怪叫起来,“老吴,对面相州的完颜挞懒可是两个万户,还有不少汉儿军,那老货虽然不怎么样,可你也不能轻敌啊!别忘了,你顶着兴汉侯的名头,万一闪失了,岂不是中兴无望?”
吴玠笑了,没想到这个老冤家还挺高看自己的。
“曲大,承蒙看得起,可中兴大业,靠的还是官家……俺去卫州也不是冒险逞能,我打算联络李彦仙和马扩,他们在中条山,王屋山,都有不弱的义军,如果再联络太行八字军,便足以牵制挞懒的两个万户。以五千换两万,还是值得的。”
吴玠给出的理由,看似很正确,可不管是八字军,还是李彦仙,义军是很难在正面战场上发挥作用的。
说到底,还是以弱敌强,相当危险。
可问题是不这么行吗?
对不起,真的不行。
毕竟金人战力不弱于大宋,数量又多,再加上恐怖的机动能力,几乎是必败无疑。
金人分散宋军的兵力,宋军也必须分散金人的兵力。
事实上以吴玠的名头,大旗树在卫州,就足以让金人忌惮,不敢等闲视之。
这就是名将的作用!
赵桓思忖再三,终于缓缓点头,“晋卿,朕从骑营抽出两千人,再从后军抽调三千精锐给你。务必要多加小心,保全自己,杀伤敌人!自己比敌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