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是个不屑于故作高深的人,祭拜宗泽,便是告诉所有人,战事远没有结束,也少给朕灌迷魂汤。
死了这么多人,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搞什么盛大的欢迎仪式,对不起,还是等光复燕京再说吧。
赵桓的举动让赵佶和李乾顺都枉费了心机,尤其是赵佶,彻夜不眠,画画了那么好的一幅画,还写了一百个风格各异的福字,那可是俺的一片心啊。
再说了,明明是大胜,还亲手斩杀了娄室,如何算不得大捷?如何不能庆祝?
这要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都能歌舞三个月,成天奏乐,成天跳舞……
“所以你就是亡国之君,人家才是中兴圣主。”李乾顺又开始打击赵佶了,“你不懂吧?告诉你,这是官家有了足够自信,当初牟驼岗战果没这么大,损失更多,却要大肆庆祝,那是鼓舞人心,提升士气的。到了现在,官家已经不屑于玩虚的了。土断,清丈,摊丁入亩……啧啧,大宋朝可真的要来个盛世了。”
赵佶听得翻白眼,“你老是在我这里吹嘘那个逆子干什么?你又见不到他,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抛媚眼给瞎子看,你是白瞎了这份心思!”
李乾顺贼兮兮一笑,“我说赵兄,你不会不知道吧?在这龙德宫,可有不少眼线,你说的话,很快就能传到官家那里去。”
赵佶听到这里,仰着头,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放肆大笑起来。
“你也是个糊涂蛋!那个逆子连战连捷,早就不把我当回事了……至于你,就更不是东西了,他才懒得关心咱们。你说得对,人家是中兴圣主,咱们是亡国之人,天差地远,云泥之别,想什么都是多余的!”
赵佶萧索无言,李乾顺愣了许久,同样悲从心来。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竟然一起哭了……太惨了!
堂堂天子啊,连被人关注的资格都没了,侮辱性太强了。
“你说咱们俩好好当皇帝,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不好吗?你说我修艮岳干什么啊!”
李乾顺一听哭得更惨了,“大白高国哪有大宋的富庶,我还修承天寺呢!”
“那我也不该用蔡京和童贯之流。”
“别说了,大白高国的奸佞更多。”
……
这一对病人,敞开心扉,不停交换心得,他们一致认为,老天要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一定好好治国,做个千古圣君,没错,一定要超过赵桓!
好嘛,这俩货已经把赵桓提高到了千古圣君的高位了。
那这位千古圣君在干什么呢?
答曰:发愁!
赵桓的对面坐着吕颐浩,君臣俩一起发愁。
“吕相公,朕派战斗英雄,立功将士退役,返回家乡,帮着组织百姓,稳定地方……也是为了各种政令推行,你不是一直在抱怨吗?说令不出政事堂,现在朕帮你了,你出点钱,能怎么样?”
吕颐浩都哭了,“官家在京外一年,可知道臣是怎么过的?臣就盼着能变成一个铜钱!朝中的亏空实在是太多了,臣现在连利钱都还不上……对了,官家不是让大相国寺发钱引吗?他们的确发了,不但如此,还发了不少债,这些都是以官家名义发的。最近就有一笔八十万缗的利钱,是赖掉,还是还账?”
“当然要还,不然朕的信用不就破产了!”
“那,那国库没钱,臣实在是没注意了,要不官家拿点钱给臣?”
赵桓冷哼道:“你看朕值钱不?要不你干脆把朕拉到市上卖就是了。”
吕颐浩顿时愕然,说你轻佻,还真不冤枉!
“官家,臣真是没注意了……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眼下的大宋,去了两河之地,为了征战,又要征调民夫,几十万,上百万征调,好多地方连种田的人都不够了。兵马越来越多,消耗越来越多,臣苦心维持,还不够一场战斗的消耗……官家,事事反着来,臣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赵桓轻叹口气,“行了,好办法没有,馊主意一个……你想办法借新还旧吧!你跟那帮人讲,好歹让朝廷维持着,如果朝廷真的维持不下去,逼着朕翻脸不认人,朕就抄家了。”
吕颐浩默默点头,心里甚至有那么点雀跃。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反正你愿意背黑锅,我就好办了。
赵桓也看得出来,但是懒得拆穿了。
“说点高兴的事吧?朕打赢了,总不会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有!”吕颐浩顿了顿,沮丧道:“奈何也要花钱!”
赵桓气得笑了,“怎么回事,掉钱眼里了?”
吕颐浩长叹一声,官家,你可有所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