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共掷了数千次,最后归结下来,每一个数字出来的可能都差不多。
“单个数字如此,三个骰子比大小,情况也类似,朕就不费事了……朕想告诉大家伙的事情也不复杂。”
赵桓再度起身,走到了桌案上,把他们的赌资收拢到一起,然后对大家伙道:“钱是这么多,你们来赌之前是这么多,赌之后,总数还是这么多,忙活了一晚上,钱没有下小崽。这就好比什么呢?就好比田地,你们家乡的土地就这么多,赌钱和土地兼并一样,本质上土地没增加,不过是在一堆人手里流转,看看最后谁多拿谁少拿罢了,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朕刚刚让你们掷骰子,朕就想告诉大家伙,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每个数字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你们从中选大选小……并不能让你们发财,既然不能发财,白白浪费功夫,咱们还赌钱,是不是脑子坏了?”
赵桓笑呵呵道:“这是事情的第一层,还有第二层,第二层是什么呢……你们赌钱,玩玩要先交出一点钱,交给东家……”赵桓从桌上拿了几个铜钱,按在了手里。
“大家伙再看看,此刻钱已经少了,也就是说,你们只要来赌,就已经输钱了,虽然不多,但长久下来,也不是小数目啊!”
众人默默看着,尤其是张荣,他深深叹口气,“官家,这就是所谓的久赌必输吧!”
赵桓含笑,“张卿,事情貌似还没有这么简单,朕再说第三层……赵桓抓起骰子,在手里掂了掂,随后猛地扔在桌上。
“任何一个赌局,都有人主导,他们会穷尽各种手段,包括赌具造假,包括互相配合,还有种种想不到的手段,反正就是增加他们赢钱的可能。”
“再往后,还有一层……朕让你们掷了几千次的骰子,可是到了赌场上,你们真的有那么多的本钱嘛?只怕没有吧!有人赌了几把,就没钱了。然后怎么办?会甘心收手吗?只怕不会吧!”赵桓笑呵呵道:“你们就要向庄家,向其他赌客借钱,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事情,借钱可是要给利息的。”
赵桓又从桌上抓走了一些钱。
“大家伙看看,到了这一步,你们怎么分,也不可能把原来的钱拿回去了,或许会有人赢钱,但大多数人一定是输的。”
赵桓语重心长,“弟兄们,大家伙提着脑袋打仗,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军饷赏赐,就这么白白糟蹋了?你们甘心吗?”
听懂了赵桓讲解的人,想想历来的赌钱经历,还真是这么回事……即便有侥幸获胜的情形,但事实上,输的更多。
或许这位真不是什么运气不好,而是规则如此,对赌客就是不公平的。
“从你们个人来讲,是这个样子。可是从朝廷呢?危害更大!赌钱的本质是财富转移,不是创造。你们都是壮年人,去种田,去经商,干什么都是在增加财富,唯独赌钱,根本没有增加。而且因为赌钱,还不断有人倾家荡产,出了种种情况,败坏世风,腐蚀人心,好好的家,都会毁在赌上面……不只是军中,整个大宋,接下来朕都会严厉打击赌博,甚至直接取缔各种赌场,谁敢组织赌钱,就要承受代价,最高可能流放……如果涉及到人命官司,自然也要砍头。”
赵桓的声音不高,可在场的众人没谁会怀疑,这位皇帝陛下是真有这样的魄力,也有如此的权力!
“朕讲了赌钱的问题,朕再讲一层,就是军中赌钱的问题……莫不是有些将官,见手下士兵发了军饷,得了赏钱,就变着法子,设下赌局,想把弟兄手里的钱,变成自己的,是也不是?”
“啊!”
赵桓这句话可真是切中要害,张荣当然清楚,的确如此,他慌忙伏身,“官家,都是臣治军不严,臣该死!”
赵桓微微摇头,“张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朕把什么都怪罪你头上,也是不公允的。”
赵桓又仰起头,对着众人道:“朕知道军中法令严格,很多人十分憋闷,靠着赌钱,舒缓郁闷,也是有的……但是朕以为赌钱是最不可取的办法……张卿,你不是天天读邸报吗?那朕就给你一个任务,安排专门人员,给所有弟兄们读邸报,让大家伙明白事理,知道朝廷在干什么,知道天下发生了哪些事情。”
“还有,朕准备让高太尉牵头,组织一个全国的蹴鞠马术比赛……御营诸部,都要参加……你们水军营是最后成立的,等到比赛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最后一名,朕可就不知道了。”
张荣一听就急了,立刻拍着胸脯道:“梁山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要说比蹴鞠赛马,我们可不会输!”
赵桓笑道:“那好,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赵桓起身,瞧了瞧外面,已经拂晓,他又扭头看了看孟凯众人,“你们都参加过滨州之战吗?”
孟凯慌忙道:“参加过,俺,俺还杀了十几个金狗哩!”
赵桓重重颔首,“是个好汉子,军法该怎么处罚朕不管了,朕罚你们穿着步人甲,奔跑十里……不许偷懒!”
众人哄然答应,如蒙大赦,全都跑了。
张荣暗暗松了口气,官家宽宏,总算没有大开杀戒……
“张卿,朕以为几千年来,最厉害的便是逼上梁山的老百姓……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只要整顿好了,就是天下最强悍的一支兵马,无往而不利!摧枯拉朽,星火燎原。张卿,你可务必要替朕把人马练好啊!”赵桓发出了殷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