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在摊丁入亩之后,废除了丁钱,便是将男女视作一样的大活人,为什么女人要缺席最重要的北伐?
洗衣做饭,救治伤员,核算军需物资,记录军中事务……哪一样女人不能干?
女人也要争取自己的尊严,也要通过从军报国,证明自己的价值。
女人并不低贱!
写出这篇文章的,正是另一个知名的女子——李师师!她也是这一次女营的统制官。
“或许我也可以从军吧!”
易安居士如是想到……投身滚滚北伐洪流,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不必羡慕那些英雄豪杰,我们就是自己的英雄!
这一次的北伐,毫无疑问,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壮举。这个空前不止体现在人数上,二十多万的战兵,或许算算不上规模最大的战斗。
但是论起深度,广度,却是历代都没有的。
从宗室公卿,到贩夫走卒,甚至是海外藩国,所有力量都被动员起来了。
不复燕云死不还!
全军上下,无比弥漫着一种决然之气。
从开封出来,沿途都有百姓,他们推着小车,替军中运送物资,老汉黝黑的脸膛,嶙峋的胸骨,拖着和他们身体不相称的重物,在田间负重前行,只为了将粮食送到士兵的手里。
整个大宋,从南到北,参与粮饷运输的人员,绝不止北方的这点民夫,真实的数字可能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从去年,前年,甚至更早的靖康元年……就在不断向北方输送物资,供应战局,一直到了今天,他们任劳任怨,不辞辛苦,说到底,这些平凡的普通人,才是北伐的基石。
尽管他们默默无闻,尽管没有人愿意记录他们的功勋,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就是北伐的根基!
“李太傅,此番北伐之后,大宋会迥然不同的!”
李邦彦咧嘴苦笑,“形同开国,恰如再造。官家,老臣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莫非你打算让朕还钱吗?”
李邦彦愕然片刻,他才想起来,好像赵桓的确欠了自己一大笔钱,不过这不是重点!
“官家,臣是觉得自己已经老迈昏庸,看着国势蒸蒸日上,民心士气迥然不同,老臣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所以我打算告老还乡。”
赵桓认真看了看他,这位浪子宰相满脸红光,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告老还乡的人。
“太傅,你怎么有如此想法?”
李邦彦愣了片刻,无奈道:“臣的确是觉得自己不管脾气秉性,还是行事作风,都和当下的朝局不合时宜……说,说干脆点,臣,臣怕自己被弹劾。”
赵桓迟疑片刻,突然笑道:“你是体会到了万众一心的力量,你怕了!金人尚且不在话下,区区几个臭虫,也难以自保,是吧?”
李邦彦下意识点头,可随机又摇头,这么说就太冤枉人了,堂堂李太傅,他怎么就成了臭虫?
“官家,老臣真是忠心耿耿啊!”
赵桓也道:“那就不要想着告老还乡……白相公走了,吴相公病重,当初的几位重臣里面,也就是你李太傅陪朕走到了今天……好好约束自己,也约束自己身边的人,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你我君臣,做一个典范吧!”
李邦彦微张着嘴巴,好半晌,重重叹息,还能说什么,只能卖命了。
北伐队伍,奔涌向前,一路到了胙城,到了曾经战斗的地方。
赵桓暂时住在了城中,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又坐不住了,就招呼着李邦彦,又从城中出来,返回了原来的战场位置。
在这里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记载着战斗经过,死伤人数,离着石碑不远,还有一片墓地,埋葬着殉国的英灵。
他们看不到北伐成功的那一天了,正因为他们,赵桓才不敢等待,不能迟疑,唯有一战成功,才能告慰英灵,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忧心吗?
赵桓给死去的将士上香,他并没有直接回城,而是随便找了一处军营,跟李邦彦一起,讨了一顿军中伙食。
菜肴还算不错,一锅白菜萝卜,还放了一些火腿片,基本上一大碗能有三五片,已经很良心了,甚至比后世的某些食堂要好得多。
只是当赵桓拿起米饭,立刻皱起眉头,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泡着菜汤,吃了一大碗,随后返回了城中。
李邦彦忍着粗粝,也吃下去了,可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这位李太傅再也不敢迟疑,连忙去询问,一直到了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忧心忡忡来见赵桓。
“官家,这一批军粮就是胙城本地的,是转运使罗汝辑负责押运的。”
赵桓眉头一动,“你给他下令了吗?”
“没!老臣没敢通知他。”
“为什么?”
“因为,因为罗汝辑是万俟卨推荐的,而万俟卨……是,是老臣荐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