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女真名将凋零,作为银术可的弟弟,又带来了几万兵马的拔离速,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兀术无奈苦笑,迟愣许久,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不打又如何,这么多人,塞外草原也养不起啊!”
这句话轻飘飘的,可是听在拔离速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炸响,怀里抱冰。
他浑身恶寒,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刀斧加身,哪怕是兄长惨死,他也无动于衷,可兀术这一句,直接破防了。
“四太子,大金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要战下去吗?”拔离速痛苦地问道……他似乎体会到了粘罕父子一起战死,吴乞买自尽焚宫的心态了……对于这些看着女真崛起的大佬来说,让他们接受女真败亡的命运,还不如杀了他们痛快。
战斗,还有什么理由战斗?
兀术缓缓昂起头,“此战非为完颜氏之尊荣,实为女真一族之延续!”
拔离速一愣,这话听着真耳熟啊!
愕然片刻,只能无奈摇头,赵桓,还真是阴魂不散!
……
此刻阴魂不散的赵官家,却是在招待自己的重臣……大宋的宰执,自吕颐浩以下,除了少数留守京城的之外,悉数赶到。
刘韐、张叔夜、李若水、徐徽言、陈过庭、吕好问、孔端友,包括皇叔赵士?。
来了这么多年,天子的御帐就显得有些局促了,大家伙只能挤在一起。
看着狭窄的行军床,再看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的简陋布置,朝中诸公,不少都感叹起来。
“不意官家军中如此清苦,真是让臣等汗颜。”说话的是唐恪。
赵桓微微一笑,“你说朕清苦,朕是不认的……朕其乐无穷,乐在其中啊!”赵桓笑道:“都说朕是天下之主,可天下到底有多大呢?说到底,不还是咱们能掌握的那些吗!朕现在眼睁睁看着天下越来越大,也就像过家一般,瞧着自家人丁兴旺,日子越来越好,你们难道会觉得清苦吗?”
唐恪忍不住躬身赞叹,“官家格局气度,非臣等能企及啊!”
赵桓笑道:“既然提到了格局,朕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把大家伙都叫来,朕有两个意思……一来是见证光复两河,大败金人。辛苦了这么多年,胜利在望,朕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歌功颂德吗!以往朕的把握不大,生怕丢人,这一次朕胆子大了,也放开了手脚。”
赵桓语气轻松,弄得大家伙都跟着笑。
可话锋一转,众人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朕是想等打败兀术,然后再说的。可仔细一想,朕做事应该磊落坦荡……朕索性提前告诉大家伙……朕要迁都!”
什么?
差点把这帮宰执重臣集体吓死。
开什么玩笑啊!
开封不是保住了,怎么还要折腾啊?
刘韐慌忙道:“官家,迁都并非小事,可不能仓促啊!再说了,官家准备迁都哪里?”
“自然是燕京。”赵桓坦然道:“过去金人占据两河,朕守在开封,离着国门不远。如今金人向北,朕也该向北,戍守国门,朕义不容辞。”
赵桓笑道:“朕知道迁都事关重大,应该仔细酝酿,该往哪里迁,又该投入多少,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朕这么干着实任性……可跟你们说句实话……朕着实厌恶开封!不是讨厌这座城市,而是厌恶开封的代表的过去……这里是五代割据政权的都城所在……大宋不能光复燕云,只能困守开封。艺祖曾经想要迁都洛阳,此事无疾而终。待到西夏崛起之后,洛阳长安,都不能用了。”
“别人过日子,都想着越过越好……可大宋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朕也不说别的,咱们过去就有很多辩经的活动。辩正朔,辩大一统。”
“朕学问马虎,说多了惹大家伙嘲笑……可朕要说,有这个辩论,便说明咱大宋不是大一统……汉人可有争论?唐人可有?都没有的,说到底,咱们大宋开国只做了一半,还欠着太多的功夫。”
“如今借着光复之际,迁居新都,重开一朝……诸公和朕,共同完成伟业。”
“来人!”
赵桓突然一声大吼,立刻有人送来了酒水,赵桓亲自端起酒杯……迈步走到了诸位大臣面前,他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有人不敢接着,赵桓却是执意倒酒。
最后所有人都有了一杯。
“诸公,朕先饮,你们随意!”
赵桓说完,果然一饮而尽……诸臣稍微迟疑,以张叔夜为首,先后饮下杯中酒水,只觉得喉咙热气升腾,浑身血液涌动。
最后就剩下,吕颐浩和刘韐两个人,老吕苦笑,“其实也未必一定要迁都的,毕竟耗费太大了。”
刘韐顿了顿,狠心道:“吕相公,还是迁了吧,迁都了,冗官就没了……剩下的钱,能盖好几座都城了!”
吕颐浩哭笑不得,只能一饮而尽!
赵桓看在眼里,再度举杯,豪情道:“诸公,和朕为了天下一统,再满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