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沉吟少许,突然朗声大笑,“好,好话!这样吧,这桌酒席就赐给你……韩顺夫这个案子朕也交给你,秉公而断,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林景贞一愣神,“官家,臣,臣上表弹劾,韩顺夫又是军中大将,臣不过是地方知府,如何审得了?”
“当真审不了?”赵桓笑呵呵问道。
林景贞用力摇头,为难道:“官家,此案至少要由大理寺过问,或者由刑部出面才行啊!”
赵桓笑道:“没这么简单,大理寺也未必能一碗水端平……一边是九牧林家,一边是曲端曲大王……谁都不能得罪,朕猜他们最多也就是审到韩顺夫而已!判个死罪,就算是交代过去了。”赵桓突然喟然长叹,“林知府,你舍死忘生,来递上这道札子,又建议朕整顿军中。这么不咸不淡,怕是不能让你满意吧?”
林景贞深深吸口气,“官家,臣,臣斗胆说一句,如此案子,最好能御审,才能彰显官家的重视。”
赵桓颔首,却又笑着问道:“林知府,朕一个天子,亲自审这个案子,是不是显得小题大做了?”
林景贞摸不清赵桓的用意,十分紧张,但秉承他们林家一贯的作风,林景贞躬身道:“非如此,不能显示陛下的决心!”
赵桓稍微思量一阵,竟然点头了。
“朕会御审的……不过朕有几个事情要先弄清楚……韩顺夫勾结地方势力,胡作非为……这地方上,可是有许多从金贼时期延续至今的势力?”
“这个自然是有……韩顺夫豢养的打手,九成都是金人走狗。”
“嗯,两河之地,金人走狗不少……燕云之地,更有太多从辽朝延续至今的败类……这些朕都是要驱逐的,一个不留,林知府以为如何?”
“臣叩谢天恩!”林景贞声音激动。
赵桓又道:“驱逐了这些人之后,地方上田多人少,便更加明显……朕会限制军中武人,不许他们兼并圈占田亩。只是如此做了,便有很多土地撂荒限制……你看这些土地该怎么办?”
林景贞想了想,躬身道:“官家,可否鼓励拓荒?”
“这是个办法……不过朕更倾向于另一种。”
林景贞道:“请官家赐教。”
“朕准备迁居百姓。”
林景贞愣了一下,问道:“从哪里迁居?”
赵桓大笑,“就从你的老家,福建路!朕要大举迁居百姓!让他们来河北定居,朕给他们田亩,让他们安居乐业。林知府,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林景贞怔怔道:“官家仁慈,只是让百姓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奔赴河北,臣只恐会扰乱民生,惹来非议啊!”
赵桓似笑非笑,“林知府,那你觉得福建路的民生很好了?”
林景贞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坑了。
“官家,臣,臣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家乡溺婴众多,民生也是很难的。”
赵桓点头,“这就是了,很多百姓生到了第三个,第四个孩子,或者生出来女婴,便要亲手溺死,实在是养不起……林知府,你说这样的人家,不会有一门十知府吧?”
上哪弄出来九个儿子?
根本养不活!
林景贞在这一刻,终于领教这位官家的犀利……“臣,臣知罪!”
“你没有罪……是朕要求着你们……这一次迁居百姓,从世家大族开始,做好表率。要把众多的族人,迁居各地,不许抱在一起。”赵桓笑呵呵道:“林知府,你愿意吗?”
林景贞深吸口气,再三思量,朗声道:“官家深谋远虑,臣五体投地,大族巨室把持地方,确系一大毒瘤,官家能以霹雳手段,铲除弊端,臣深以为然。臣斗胆恳请,请从林家开始!”
“从你们开始?”赵桓沉吟道:“这可是让你们背井离乡,远赴北方,甚至有死在路上的风险……可不是说着玩的。”
林景贞对道:“林氏衣冠南渡,才有了一千年的繁荣……此番北上,说不定又是一千年的兴旺……臣自幼读书,福祸相依的道理,臣还是知道的。”
赵桓颔首,由衷叹道:“果然是千年大族,见识不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