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朝政全都抛开,每天迎着日头而起,枕着晚霞睡去,丝毫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心灵放空,什么都不想。
打发走所有人,只有自己,享受难得的寂静。
赵桓知道,这种行为有点小资,类似去某某地方,净化心灵,追求灵魂解脱,是很值得批判的事情。
其实真的不是,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单纯想休息一下。
一个中年老男人的偷懒罢了。
三天时间,还没过瘾,就结束了。
赵桓不敢逗留,回到了燕京。
不过赵桓也没有急着处理公务,而是继续让政事堂负责,他只是在寝宫休息,随手看着各种呈报,把空闲的时间线填上。
一个上午时间,赵桓翻到了第十二份密报的时候,突然他的脸色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再仔细看看,可是才看了一半,就把密报扔在了一起,气得呼呼喘息。
“去,把……把张浚叫来!”
虞允文已经跟着赵谌忙活了,赵桓只能把张浚叫来。
就在这位张枢相赶来的过程中,赵桓又捏着鼻子,看了一遍,结果他更愤怒了,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冒着强烈的怒火。
张浚也是跟着赵桓很长时间的,见官家如此,立刻知道了事情不妙。
“官家,可是有吩咐?”
赵桓没吱声,只是往下扫了一眼,顺着天子目光,张浚看到了密报,他连忙拿在手里,才看了大略,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仁多保忠死了!
那个党项大佬,昔日改名为赵保忠的老东西,他死了,死在了西夏,埋骨横山!
如果放在这一次之前,赵官家绝不会有什么感觉,最多只是说一句:老货死矣!
可是在古北口的短短三天,让赵桓竟然有了点多愁善感的意思。
人到中年,本就会这样。
更何况历经成败,好容易创造了偌大的成就。而这一路走来,已经有太多的老人相继离去了……白时中、吴敏、张悫、张叔夜、王禀……太多朝中重臣,硕德元老,或是遗憾,或是满足,离开了这个世界。
仁多保忠虽然不算是大宋的重臣,但他的经历很特殊。
这家伙是西夏重臣,背叛了西夏,投靠了大宋,可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又散尽所得,努力复国,最后死在了西夏。
仁多保忠对赵桓的影响很大,他至少告诉赵桓,不要太过自大,哪怕有人跪在脚下,心甘情愿,充当你的走狗,他也未必是真心的,毕竟人到底是人,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
所以说,治国理政,当坦荡,正道而行,把每一个人,都当成人看!
这话说着有点迂腐,也有点模糊,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赵桓变了。
其实他并没有,只是会多了那么点人情味吧!
想起了老人,赵桓心思一动。
“去西山,看看李太师!”
张浚不敢说什么,只能陪着赵桓,来到了西山,见到了李纲。
没有任何阻挠,赵桓就看到了李纲,此老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微微摇晃着,他一身洗的变色的布衣,头发胡须,全都败了,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老很多,鬓角都生了老年斑。
看起来这段时日他过得并不好,甚至说是很不好。
“太师。”
赵桓轻声呼唤,一直到了第三声,李纲才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目光茫然,甚至不太敢相信,赵桓居然会来看他。
“官,官家!”
李纲要施礼,赵桓按住了他。
“用不着,我过来就是跟太师说一件事,朕和耶律大石结亲,让赵谌娶了大石的女儿。”
李纲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殿下成亲,是好事啊!宋辽联姻,也是好事。”
赵桓一笑,“太师高见……只是这个女孩必定是契丹人,日后若是赵谌登基,他就有个契丹皇后啊!”
李纲突然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珠子,“那又如何?官家还怕这个?”
赵桓淡然一笑,“朕倒是不怕,就怕有人会议论纷纷。”
“让他们议论去吧!”
李纲冷哼道:“殿下娶了大石女儿,该害怕的是耶律大石,不是咱们大宋!谁有本事娶了外面的女子,三妻四妾,老夫只会恭喜。更何况大石可是辽国进士,他读的书,只怕比官家还多!”
“嫌弃人家是蛮夷女子?嫌弃人家血统不成?辽国贵女,怎么也不会差到那里!更何况就算立她当了皇后,生出的皇孙,日后也成了大宋天子,他还会出卖大宋,偏向大辽不成?”
“错了,大错特错了!就算真的如此,他也会把大宋放在前面,甚至比其他人更忠心大宋,到时候没准把大辽也当成陪嫁,收入大宋囊中哩!”
李纲说到这里,突然停顿,随后呵呵道:“官家拼命促成这门亲事,怕是就把心思用在了皇孙身上吧!”
赵桓失笑,“太师可真是一针见血啊!两国婚典,这么大的事情,非硕德元老不能为之,太师辛苦一下,朕是来请你出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