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逻辑,一点也不复杂。
身在朝堂之上,在权力的游戏当中,没有几个真正的傻子,只不过大家伙看到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赵桓给了儿子足够多的东西,让这小子能够自己思考,自己决断……这就是一种富养,总不至于让孩子被一点小小的甜头儿,就被收买走了。
当然了,要做到这一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有太多的皇帝本身就患得患失,权力有限,连亲儿子都要防备,哪里还敢授权?
从这一点上看,赵桓和洪武皇帝还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想清楚了这些,赵谌自然不会轻易被买通,恰恰相反,他对张九成这帮人有着强烈的厌恶。
都说他们读书明理,继承圣人之学,怀着治国平天下的心。
可真正扒开了之后,不过如此。
在此之前,他们是士人地主的代表,摇旗呐喊,争取利益。
等到赵桓推行清丈,铲除大户之后,他们失去了依靠,漂泊了一段时间,又跟商人勾结在了一起。
毕竟商人有钱,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稍微翻看一下民间报纸,就能找到很多对商贾的肉麻吹捧。
过去的逐利小人,此刻有了个新的称谓,叫做儒商!
不惜以尊贵的儒字,贯在商人前面,也不知道历代鸿儒知道了,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把这帮不肖子孙带走!
不光有儒商尊称,还有各种小故事……比如什么诚信经营啊,童叟无欺,勤劳致富……看得人激动不已,简直想给商人跪下了。
难怪瞧不起读书人,实在是他们太不要脸了。
张九成提了三条建议……广开言路,开的是谁的言路?还不是说朝廷少管点,交给有钱的人说了算。
清雅无为,也是别干涉商贾之事。
到了最后,直接是鼓励聚敛财富了。
这三条合在一起,说白了,就是重新塑造一个士人集团罢了。
士人是围绕着土地运行,商人集团围绕着资本运作。
二者或许有不少的差别,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欺凌压榨底层血汗罢了。
这帮孔孟弟子,还真是初心不变,一直给权贵摇旗呐喊啊!
赵谌思量再三,已经拿定了主意,该怎么应付江南的事情,父皇已经有了结论,要扩大桑树种植,没有问题,但是必须要让老百姓自愿联合。
朝廷给提供辅导帮助,至少要确保一件事,老百姓种了桑树,产了蚕丝,要卖更多钱,日子要比以前好过。而且土地的所有权还必须捏在百姓手里。
如果遇到了不好的状况,老百姓可以退出,重新种植粮食。
毕竟生丝是填不抱肚子的。
如果交给豪商,他们什么时候也不会饿死,自然只会一心种植桑树,怎么可能在乎民间疾苦!
说到底,只算经济账,只在乎挣多少钱,是会付出代价的。
很显然,赵谌已经开始理解了老爹的思路。
既然如此,那就过江!
赵谌把张九成扔在了一边……这位无垢先生闹了个老大没脸,他想不明白,赵谌还没当上天子,怎么会放弃这一支庞大的力量不要,真是咄咄怪事!
如今没有劝谏成功,他也老大没脸,只能狼狈离去。
失去了张九成在中间穿梭,两边的冲突也似乎不可避免了。
就在赵谌到达苏州的当天,市面上丝绸的价格就涨了三成,多达几十家绸缎庄缺货……苏州知府汪应辰更是苦兮兮道:“殿下,桑农分散居住,惜售严重,不愿意出售生丝,作坊没法开工……别说市面上的绸缎,就连出口海外的一百万匹也没有着落……殿下,臣真是没有办法。”
赵谌笑容不减,“没有办法?汪知府,如果是父皇驾临,你也这么说?”
汪应辰一愣,怔住了。
啪!
赵谌猛地一拍桌子,“想欺负我年幼,不懂规矩?约书早就签好了,让那些商户供应绸缎,让衙门的差役去抓囤积居奇……收不上来生丝,就让他们涨价!这些事情,还要我来教你吗?地方衙门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