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怕她嫌水烫,忙伸手托住她的脚掌,然后捞了一掌水,小心翼翼洒在她的脚背上。
小鱼缩了下,像是觉得这水烫脚。潘逸知道是她身子太冷,所以半温的水也觉得烫。
“放心,这水还好,你慢慢伸进去。”说着,潘逸抓住她的足慢慢地往盆里浸,先是脚趾,后是脚背,他仿佛是捧着块美玉格外仔细。
“噗嗤”一声,小鱼笑了。潘逸抬头,迷茫地看向她。她笑得欢畅,而眼中分明有泪在闪。他不禁蹙起眉,心里五味杂陈。
“我逃出来了。”她笑着说,高兴中透着股俏皮劲儿。听了这话,潘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该不该问她原由。
他作不声,小鱼反而觉得奇怪,又问:“你不会把我送回去吧?”
潘逸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当然不会。你出来倒好。”
一不小心,说漏了心里话。其实潘逸一直在想,若当初没去凑热闹该好多,他不会遇上小鱼,小鱼也不会落到府里,就算他们今生无缘,说不定她会有更好的归宿。可如今……
潘逸叹息,他不知道荣灏会不会来找,万一小鱼被抓回去,荣灏定是饶不了她。想到此处,他惶恐不安,抬头很认真地问她:“你准备去哪儿?”
小鱼抿起唇,眼中明明有答案,可就是不说。
潘逸又叹了口气,眉头拧成结,过良久,他说:“和我去平洲,我会想法子安顿你。”
小鱼没回他,而他却当她是答应了。
天色已暗,风雪呼啸如雷,今夜没办法赶路,他们只能暂时安顿。看小鱼模样定是饿了许久,待她泡完脚暖好身,潘逸就到底堂让掌柜送几个菜,顺便打点了一下。
掌柜也算见过世面,收好银子之后,也就不多管。他殷勤地送上酒菜,还添上床棉被,破旧衾面打了几个补丁,上面竟然还绣鸳鸯。
他八成当他俩是野鸳鸯,潘逸生气,不满地咕哝道:“想哪儿去了,她是我妹妹。”
讨好没讨成,还碰一鼻子灰,掌柜只好讪讪然走了。潘逸见这处棉被脏破,就脱下衣袍盖在小鱼身上,然后拿棉被搭个脚。
“你先忍着,明早我们就走。”他边说边将枕头拍松,没料一拍扬起一堆灰,他呛得直咳,连忙挥手左右扇。
他皱眉吐舌的模样有趣得很,小鱼见状忍不住偷笑。潘逸不好意思地挠头,随后把脏枕扔一旁。
“看来这是用不得了,你再将就将就。”
说完,潘逸就去找掌柜要枕头,磨蹭到大半夜才睡去。
风越来越大,拍得窗户啪啪直响。小鱼心悸,睁开眼还好房里空无一人。她长吁口气,庆幸自己从笼子里逃出来了。可不知怎么的,心隐隐作痛,她想起那样的眼神,就觉得这一年的光阴全都是白费。不过她深知,她走,他定会后悔;定会咬牙切齿,不可终日,一想到此,她得意万分。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小鱼不禁蜷紧身子,握上怀里匕首。她偷偷往门处看去,只见门开了条细缝,“嘭”的一记,心抽得紧紧,她一动不动地蛰伏在暗,手心都沁出冷汗。
没过多久,半颗脑袋探了进来,小心张望番后又退了出去。小鱼认出漆黑中的影子,想必他是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她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安然落定,可是转眼间,她的心又痛了,而这般痛与之前不同,没有恨只有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