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这群家伙啊,都是在自寻死路!”作为早就得知了这件情报的景嗣,着远处的河面又说出了貌似很霸气的台词,虽然他既不是一个瞎子手里也没有拿着双刀,但是既然天下着雨外加上如今的战况,也足够有让他自豪的资本,“没有想到吧,你们所遭遇的并不是普通的鱼呢,至少,也请尊称他们叫做‘娜迦’啊!”
本来就是抱着废品回收的理念,景嗣才把这些安宅船投入了这次的作战,毕竟这些老旧的船只在海上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他们是很好的移动射击平台以及运输接战的平台,但是这也只能欺负欺负其他小船了,而很不幸的是,小早以及关船的速度要远远的比这玩意快上不少。只不过在那些小竹筏面前,这些所谓的“传统日本海军主战力量”才发挥出了真正的霸气。原先竹筏顺着水流而下的速度是他们胜利的依靠,而此刻原来引以为豪的速度却成为了最大的弱点,正是因为改道了的河流在接受到了雨水之后变得汹涌的关系,用竹竿来维持竹筏已经成为了奢望,大多数竹筏的命运就是一头撞在了安宅船身上然后支离破碎。
同样的,因为河道扩宽了之后仍显狭窄的关系,能够在北田家水军面前的,实际也只有两艘安宅船,而就是这两艘安宅船,就确认了自己的巨无霸地位之后干脆横过船身然后相当霸道的利用绳索将船只固定在河流当中,岸上早已经有负责接引的士兵把绳索于岸上敲入地下——既然已经说了是废物利用,那么景嗣也没有让这些安宅船回去的打算,只要是在这里停泊了,那么就算是很快因为河流改回原来道路而搁浅在这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是发挥了现在的效果,这些玩意就是光荣牺牲了。
雨击的技术在豪雨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这并不值得奇怪,毕竟要知道,在鸦片战争时期,英国侵略军也有因为天气关系而使得火枪无法使用的情况存在,面对无孔不入的雨水,就算是现代枪械也很难做到完全不会被影响,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铁炮了。但是这并不是说明雨天当中火器真的就会变成烧火棍了,如果说整个持有火器的人都在一个相对干燥且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那么铁炮就能够继续正常的使用。
很显然,作为安宅船的船舱,这里就很符合使用铁炮的条件,早已经在船舱当中的铁炮手们,他们只需要打开一侧的舷窗,然后安心的着那些连带惶恐的北田家士兵们靠近再瞄准射击就好了,因为是室内环境的缘故,他们所贮备的弹药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打完,而轮流开火装弹的情况下,火枪之声在这条河上始终都没有停止过。
“完了……一切都完了,土御门!你正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逃走的么!早就明白了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送死!混蛋啊!我不甘心!”不同于之前那个还说是要给土御门十万石领地的雄心勃勃的家主,此刻的北田具教早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河水的涌动下,所有竹筏的下场都是身不由已的撞上那如同水坝一样阻拦他们前进的安宅船,然后逐渐的被射杀,只有极其少数的幸运儿才能够从这样的命运当中脱离,跑上河岸来到织田家的本阵旁边,可很显然,从落汤鸡状态刚刚恢复的家伙,明显不是严正以待的织田家本阵卫士们的对手,上游还显清澈的河水,在入海口就会变为红色。
“接下来的事情,还请你们加油了,我可并没有说谎呢,这样子的后果,其实也只是可能性的一种,北田具教为什么会对我有愤怒的情感呢?真是的,不能理解啊,我并没有说假话啊。或许这些家伙们就是这样吧,一旦承受到了意外的后果那么就会迁怒他人,还真是可怕的家伙啊。”和北田具教所想象的不同,那个他在雨水当中挥舞着太刀诅咒着的阴阳师此刻其实并没有走远,而仅仅只是在不远的一个不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撑着伞着这场屠杀。
“啧,织田家的想法果然还是不一般呢,这样子的战术是考虑到了如果是让北田家进行正面交战,那么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会带来很大伤亡的关系吧,啊咧啊咧,还真是一点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呢,我承认,这群家伙总是出人意料。”摆弄着手中的配饰,戴着狐狸面具男人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就连一点点的愧疚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就算是围观者也能听出这家伙语气当中所带的丝丝期待,“这些人啊,就是那么神奇的生物,只要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会爆发出平时所不具有的潜能,然后因为这些潜能做出很多做不到的事情,织田家也好,北田家也好,都是这样的呢。北畠晴具,从三十二年前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可能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人,现在的话,不妨创造一次奇迹给我吧,带着你的所有,带着你的愤怒,就算是十死无生,可是你一定会殊死一搏然后尝试和织田信长同归于尽的吧!那样的话,才是你的风格!”
“不过啊……我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不是么?毕竟信赖这种感情也只是人类会有的,所以啊,只能祝福你们加油了呢,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把织田信长给干掉,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困扰了。在此之前,我啊,得联系下一个献身者了呢。”眼睁睁的着载着北畠晴具和北田具教父子俩的竹筏重复了之前的命运,在安宅船的被撞击下粉身碎骨,两人落水之后,这个自称土御门久脩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向近畿方向走去,而如果说观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他手中的手杖上,已经画上了三好家的拔钉纹。
……
“呼,父亲,父亲!你没有事情吧!可恶!快来人治疗啊!快点啊!”火枪是仁慈的,子弹是公平的,这些杀人工具并不会因为被杀者身份变化有任何迟疑,当然,就算是被杀的武艺如何高超都是一样的,这些工具不会宣判人的罪责。所以,北畠晴具这个并不算是坏人的家伙,可能就要倒在一颗小小枪弹之下了。
荣耀再多,不能拿来裹尸,即使是国司又如何?在落水之后,为了保护儿子,这位父亲的背上已经结结实实的被一颗铅弹打中,流失了大量的鲜血。而且,并不和某个同样中弹落水之后还能够推妹子的家伙一样,北畠晴具这次是真的已经回天乏术了,不停的从肺里咳出内脏破片的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请坚持住……务必要坚持住,孩儿我需要你啊!”着拄着剑勉强让自己不会跌倒的父亲,北田具教此刻才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武艺绝伦,他的士兵们剑术高超,就算是遭逢了绝境,但是最后还是有数百人成功上岸,并且争夺到了一个容身之地。可是共同的一点就是这群家伙仅仅只是会破坏,而不会去治愈。剑术毕竟只是用来杀人的一门技艺,和那支短小的手术刀并不一样,太刀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而拯救一个人的生命,这并不是这些东西能够做到的。即使是能够百人斩的名刀,未必能够救起一个受伤的人。
“唔……来啊,还是不行呢,果然的话,不能和天命抗争,早在出阵前,我也对现在的结果有所预料了吧。”老国司临死的时候,依旧有着自己独有的风度,但是一边说着话,他也丝毫没有忘记对关注一下自己的儿子。用自己历经风霜砥砺的手摸着自己最骄傲儿子的脸颊,北畠晴具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作为我最骄傲的儿子啊,你要明白,武士战死沙场并非是什么不荣耀的事情,这是善终,所以,并不要为我感到难过,对于这一天,我已经早就有所预料了。”
“但是,我并不愿因让我死之后尸身仍遭亵渎,作为国司家族的后人,你要明白,即使是死,我们也要维持自己的威严,所以,孩子,虽然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做到,但是请务必还是想办法实现我的愿望。我将作为一个武士那样光荣的剖腹,而你,就来为我介错。”
“我……我怎么能?”对练中不曾落败的太刀,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兵器,北田具教是一个爱刀如命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讨厌手中的武器,这些武器非但救不了父亲的性命,甚至还要用来自己亲手终结自己所敬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