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越飘越大,树林很快被皑皑白雪覆盖,沙沙声伴随蹄声,节奏甚为悦耳。七人拐上入城大道,不疾不徐奔行,主使倒一脸无所谓,两名副使难免忐忑不安,相互窃窃私语,“听说花刺子模国苏丹刚愎自用,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统治者。此行索取海儿汗,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恐怕会被全体处斩?”
“别想这些,使臣如果怕死,还不如回家种地……”高个副使指指四处张望的年轻男子,“瞧瞧那位将军,如此年少,还身为高昌国驸马,大汗照样命令他入城……”撇嘴一笑,“我们怕啥?要死一起死,大汗自会为我们报仇!”
“将军……”主使低声呼喊,“臣必须提醒一下,您不是伊斯兰教徒,对礼仪也不熟悉,所以千万不要开口,只需按照我们的举止照做就行。”
“行,明白,做一个哑巴……”男子收回欣赏雪景的目光,瞅瞅雪花中的城门,“一会谁来交涉?”
“当然是臣……”主使微笑作答,“臣多次到过花刺子模,对此国风俗颇为了解,只要您不吭声,会非常安全。”
安全?最不安全的因素恐怕就是你咄咄逼人的口气?两国素未交战,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一个西方霸主,一个东方霸王,谁会轻易服气?不较量一番,仅凭口舌不可能分出胜负。暗自考虑对策,男子点点头,“我知道,希望使臣大人能含蓄一点,委婉一点,以免激怒苏丹?”
“使臣的表现关乎国家声誉,臣岂敢妥协?”倔得如一头驴,主使摆摆手,“将军,你们征战沙场之人讲究计谋,可我们只有一张嘴,只能豁出性命,绝不会丢掉我大蒙古国的尊严!”
含蓄和委婉难道就会丧失尊严?男子摇头苦笑,大汗真会挑人,摆明去叫板,跟找死并无两样。在人家的地盘,大刺刺要一国之君交出他的海儿汗,还咄咄逼人,能办到吗?除非用兵刃抵住咽喉。轻轻叹气,人一脸无奈。
大道上空无一人,特使团不慌不忙抵临城门,在主使的暗示下,六人翻身下马。值守军士一声怒斥,“何人敢夜闯城门?不知道这里宵禁吗?”
掏出通关文牒,主使高声作答,“我们是大蒙古国的使团,这里有大蒙古国铁木真大汗亲笔书信,我们要面见贵国苏丹,协商讹答剌蒙古使臣商队遇害之事!”
不敢懈怠,值守军官亲自将七人带入城内,暂时安顿在驿馆中。火速奔入皇城,将蒙古使团到达的消息上报秃儿堪可敦太后。虐杀蒙古商团之事早传遍花刺子模全境,太后自然也听闻。夜已深,也没做出太大反应,只下令保护蒙古使团的安全。
一夜平安度过,天亮后,七人使团被带入皇宫。充满浓郁伊斯兰风情的偌大宫殿内,温暖如春,密布大殿四周的炭炉飘出袅袅青烟,一股淡淡的花香四处弥漫。雕花桌后,一名老态龙钟的妇人神情懒散,斜倚在刺花锦缎包裹的环形木椅上,冷冷斜睨进入的人群。浓妆艳抹彻底遮掩住褪尽青春的脸蛋,但树皮一样的皱纹依然不屈不挠露出坑坑洼洼的轮廓。
轻咳一声,几许脂粉飘坠而下,“见到本后,尔等还不下跪?”
轻轻向后压手,主使暗自做一个跪下的手势,自己单膝点地,“大蒙古国使臣巴合剌拜见太后,愿真主保佑太后!”
严格遵照主使的姿势和动作,男子单膝跪下,低头闭嘴做一名哑巴。其余使者纷纷跪下,目光齐齐瞅向被胭脂粉包裹的老妇人。
没容主使开腔,盛装妇人噼里啪啦一顿训斥,“尔等蛮夷之族,竟敢派如此多的奸细刺探我花刺子模城防,究竟意欲何为?”
“太后此言差矣,蒙古商团人员是否奸细,不由您一个人臆断?当然,如果您能拿出确凿证据,大蒙古国才会信服?”不卑不亢的主使毫不畏惧,“铁木真大汗派使臣来的目的也是为此,臣希望能马上见到苏丹,以便尽快协商解决此事?”
被哽得一愣,老妇人勃然大怒,“尔敢如此放肆,把这帮野蛮人全部拖出去斩首!”
“慢——”主使凌然不惧,“太后,臣等可是铁木真大汗派往花刺子模国的特使,臣持有大汗亲自颁发的通关文牒,也有大汗亲笔书信,您不会断定臣等也是刺探军情的奸细吧?”
大群侍卫一拥而入,男子回首怒视,暗暗摆出临死一搏的姿态。还没见到苏丹,却被这个卖俏的老妇人一锅端掉,怕死也不会瞑目?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整个蛮不讲理,也不顾对方身份,一言不合,即下令拖出去斩首,简直混人一个!
到底经历过风雨,老妇人当即变脸,皮笑肉不笑,“退下——”目无表情漠视众人,“即便你们见到苏丹也一样,此事全由蒙古商队引起,与我花刺子模毫无关系。刺探军情,一律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