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大群士兵横拖直拽,主使哈哈大笑,“我巴合剌只不过比你早死一步,我会在天堂着你下地狱,还有你的所有臣民,哈哈哈……”
火上浇油?模样还在刺激发狂的君王,男子只觉得头颈发凉,一颗心直往下沉。果真谈崩,主使也了却求死的夙愿,可谓心想事成,但剩下的人如何为好?穷极无奈,暗暗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备。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得凭嘴皮子求生,还不能丢蒙古人的脸面,难!
大笑声渐渐远去,宫殿中一片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气喘吁吁的胖子身上。该不会有病吧?这一气之下呜呼哀哉,咱可真失去活路?惊恐的两名副使不得不主动跪下,“尊贵的苏丹,请您熄熄冲天的怒火,主使大人言辞激烈,但并非故意挑衅您的尊严,他只是……只是遵照铁木真大汗的旨意而……而……”
一不做二不休,怒火难熄的胖子猛挥肥肉直颤的大手,“全部拖出去斩了——”
当哑巴已到尽头,再不开腔怕没有机会说话了?男子猛然站起,“慢!”
马群中突兀冒出一头汗血宝驹,而且腔调迥然不同,被男子的凛然正气震慑,一帮文臣武将色厉内荏训斥,“死到临头,还不跪下?”
跪天跪地跪祖宗,但不会向一名发羊癫疯的死胖子跪下。听懂有人在用汉语,男子稍稍心安,拱拱手,“威名遍及西域的尊敬苏丹,臣周文龙被您的伟大折服,请受臣一拜……”捋捋长袍,做一个深深的鞠躬礼,“自进入西辽国,臣几乎每日每夜都在听闻您的辉煌战绩。征服古尔人,击溃喀喇契丹人,处死乌斯曼,整个突厥斯坦也彻底臣服。所有西域的阿塔卑们也主动承认自己是花剌子模的纳贡臣,这一切都归咎于您的赫赫威名……”
说得口干舌燥,男子抬起头,一名文臣正高声翻译。涌入的兵士虽将六人团团围住,但也被男子的言辞感染,一个个张大耳朵倾听。
变幻莫测的婴儿肥脸庞微微抽搐,神色有所缓和,胖子也没催促,充满杀气的蓝眼珠直视年轻男子。在一旁侍立的扎兰丁王子俯下身,“父王,且听听此人的说辞,将他国的使臣全部斩首,也似乎不太……不太妥当?”
点点头,胖子慢慢恢复君王气度,“瞧瞧,此人很会说话,本王喜欢听,若再敢叫嚣,一定将这群野蛮人杀个鸡犬不留——”
马屁貌似发挥作用,轻轻擦汗,男子暗呼侥幸。一路上反复打听,得知眼前的死胖子特喜欢听好消息,对于报坏消息的信使一律喂虎,所以下足工夫。话锋一转,“我大蒙古国与花刺子模国均为一代强国,如果因为区区的误杀而发生战争,双方都会得不偿失。如果尊贵的苏丹肯听臣一言,臣建议,此事先缓一缓,各自严格追查,等查清事实后再来协商解决,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不知尊贵的苏丹认为这个建议如何?”
年轻男子说得有点道理,但一时骑虎难下,胖子的怒火也熄灭大半,“来人,将这三人剃去胡须,把这帮野蛮人押送出境!”
听明白翻译,男子一时莫名其妙。剃去胡须,这算哪门子惩罚?可惜胡须太短,不能让苏丹过足瘾,真遗憾。性命无虞,男子任由两名军士控制,应召的宫廷剃头匠手法麻利,一会时间,整个嘴唇和下巴恢复孩童时的尊容。两名副使自然不敢挣扎,脸上露出一种如丧考妣的神情,三名随从大气也不敢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牢牢控制三人,军士静等国王的命令。满意的目光瞅瞅三人光溜溜的嘴唇和下巴,出尽怒火的胖子挥挥手,“押出去,不得停留,连夜押送出境!”
死里逃生,男子不忘鞠躬,“谢苏丹,真主会保佑您……”剩下的话咽回肚皮,“保佑您早下地狱!”
两人拖一个,六名使臣被拉出宫殿,穿过地毯,剑阵犹在。男子被推在最前面,微笑始终保持,“各位好,谢谢关照!”惬意的神情俨然在视察自己的兵将。没人听懂汉语,但能懂表情,装酷的众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在男子的鼓舞下,战栗的五人昂首进入剑阵。
出宫门,将六人推上马,领头的将官一声吆喝,“出发!”
返程的待遇更惨,果腹的食物仅供一人食用,雪水止渴,特使团在男子的精神鼓励下,咽泪装欢。沿原路返回,一路上苦不堪言。食无,水无,住宿无,兵将休憩,可怜的六人只能被团团捆住随便塞入小屋,用身体相互取暖,以眼神默默鼓劲。
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仅凭天明天暗,男子默数日期。十五天后,煎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也没通报太后,一行六人被直接赶出玉龙杰赤城外。值守军士火速上报,装俏的老太后了解过详情,杀机顿生,“来人,派出一队精锐铁骑,伪装成乃蛮兵,将这些野蛮人杀光。把责任推到辽兵头上,让蒙古人跟乃蛮人相互残杀,我们趁机夺取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