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外的空地,一部分番兵狂追而去,余众尽管气得发晕,依然等待谨慎的守将下令。躺在血泊中的五个倒霉蛋哼哼唧唧呻吟,胳膊大腿均被斩断,即便侥幸存活也会变成废人一个。沾满污血的盔甲犹在,但被高昌兵故意切去一部分,模样滑稽,浑似戏台上丢盔弃甲的小生。
脸色铁青,守将冷眼一会呻吟的倒霉蛋,挥挥手,“抬上来!”
仔细询问,得知高昌兵确实只有五百,再无顾虑,命令即刻下达,“所有人追上去,通知待命的轻装骑兵,抄近路堵截。务必将这群乱兵赶尽杀绝,不得留下一个活口……”沉思一会,“出动重装骑兵,以防高昌人偷袭,出击——”
所有轻装骑兵一窝蜂出城,分三路狂追而去。主将亲自带领一千精兵,穿过树林间的小道,走一条荒凉秘径,直插山谷前方,试图截断高昌兵的退路。得令的重装骑兵蜂拥而出,沿东南方向的主道不疾不徐奔行,以便随时策应前面的骑兵。
负责骚扰的一百名高昌勇士在副将的率领下,暗暗跟上,等离开曲先一段距离后,悍然发动偷袭。如饿狼对猛虎一样,以十人为一小组,瞅机会就干一把,而后凭借速度脱离接触。虽不会伤筋动骨,但确实恼人,被激怒的重装骑兵摆开饿虎扑食阵,迎战蚍蜉撼树的高昌兵。
游走,偷袭,呐喊,各种手段轮番上场,但绝对保持距离,一帮勇士采用车轮战,轮流上场挑衅。一个轻便,一个臃肿,如不同级别的选手对垒,但不限制场地,一时半刻谁也无法奈何对方。打一打,停一停,走一走,两支骑兵仿佛在玩过家家。箭支飞来飞去,咒骂你来我往,交替充当追逃的角色,场景甚是热闹,但双方均无多大损伤。
派出的报信军士很快让人追上并干掉,乃蛮重装骑兵被迫放缓推进速度,耐下心对付难缠的高昌军士。两支肩负重任的骑兵展开一场恶狼与饿虎的缠斗,高昌勇士严格执行拖延政策,既不远离,也不靠近,只在射程外惊扰敌兵。敌退我进,敌进我逃,敌逃我追,殊死的搏击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
被缠得火冒三丈,但一时也无法彻底解决对手,主将被迫使出撒手锏。腾出部分重装骑兵,换上轻装,对付死缠烂打的敌骑,自己率主力扑向山谷。一场血与火的战斗激情上演,豁出去的高昌勇士个个以一当十,倾尽全力与番兵死磕。箭雨簌簌而下,人马纷纷栽倒,惨叫和巨响激荡夜空,飞溅的鲜血染红大道。
率兵迅速退到主道上一处拐弯的隘口,千户长徒单克宁单人独马伫立路中央,静候敌兵。余众迅速退往隘口两侧,摆出半月形迎战阵势。时间不长,追赶的小股番兵呼啸而至,双方也不废话,刀箭下见真章。激烈的远射先一步上演,随着距离拉近,杀红眼的双方一声呐喊,殊死的白刃战如火如荼展开。
精挑细选出的高昌勇士自然非同一般,战斗力比番兵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番混战,隘口很快被尸骸填满。双方均有伤亡,但乃蛮兵显然付出更大的代价,战损比几乎达到五比一。不知不觉中,昏天黑地的血战进入尾声,豁出性命的高昌勇士在敢死队长的率领下,几乎全歼追赶的五百番兵。
将士只剩下不到四百人,收拢兵将,面具遮脸的千户长冷眼静逃窜的番兵,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所谓的番兵都是神人,敢情也不过如此。战斗力太逊,连金兵都不如,一帮蠢货,蠢货——”
一千五百名主力迅速赶到,初步完成任务的高昌兵且战且退,一路抛弃辎重和财宝,乱哄哄逃向山谷。胜利的曙光已经降临,被强烈刺激的番兵番将气势如虹,一路抢夺财物,一路猛追。负责包抄的两路番兵更为迅猛,沿左右小路狂追而至,纷沓的马蹄声越来越多,最后完全混为一体,雷霆般的巨响时见迫近山谷。
奔逃的高昌勇士刚穿过三岔口,三路番兵几乎同时冒出,合成一股滚滚的铁流。一个个穷追不舍,呐喊惊天动地,“追呀,将高昌兵斩尽杀绝,为我将士讨还血债,杀——”
夜色将至,寂静的山谷被马蹄声震醒,回光返照的亮色也无奈隐没,寒气四处弥漫。一股脑抛出全部财宝,损失一半的诱饵火速窜入山谷,断后的千户长不忘下套,“快跑,出山谷后散开,别让敌兵追上……”最后一个奔入,狂笑激荡空灵的山腰,“爷在出口外等你们,有种追——”
夜幕缓缓降临,山谷入口一片沉寂,空荡荡的地,阴惨惨的风,惶惶然的先头部队止步在入口处。夜光虽朦胧,也勉强能清周围景物,领头的先锋官一脸狐疑,“停,此处太危险,回去通知大军,迅速后撤——”
一个个等得火气大涨,负责扎口袋的两支骑兵隐隐骚动,战火一触即发。大部分番兵已然入套,只剩下约一百人还在包围圈外,观望的年轻主帅第一个跃出隐身地,声嘶力竭的呐喊如炸雷一般,“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