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簌下,林花灿烂绽放,暗香扑鼻而入,扑朔迷离的平原静卧在沉沉夜幕中,一言不发。极目远望,虚无缥缈的远山被神秘的天穹笼罩,黑压压如锅盖一般,将人和恐惧一起包裹。寂冷的夜,凛然无畏的男子纵马飞驰,两名部将被甩在后面,急得直叫唤,“将军,小心遭遇敌兵,等等我们……”
漠然的脸庞被青面獠牙面具遮住,不出任何反应,左手据弓,右手持枪,焦虑的年轻主帅放缓步伐。待两人追上,低声宽慰,“别担心,黑暗中谁也不会胡乱攻击,越大胆越会取信敌兵,何况,我们只有区区三人?”
“不知道乃蛮人的口令,一旦逢敌,我们势必被包围……”十户长轻声警示,“末将在前面探路,完颜止……”勾勾手指,“你守护将军,察觉不对随时后撤!”
清风迷人眼,蹄声破暗夜,三人风驰电骋飞奔。平原很快消失,一大片蜿蜒曲折的丘陵出现在视野中。一直奔向朦朦胧胧的远山,男子自信没有迷失方位,瞅瞅黑黢黢的大大小小丘陵,勒马止步,喃喃自语,“咦,难道一路上没有留下暗哨吗?”
话音未落,一声怒斥飘出,“谁?再靠近我们要放箭了!”语言为契丹语,窸窸窣窣的声响显得非常突兀,弓箭随人移动,藏身杂木丛的黑影全神戒备。
突前的十户长沉稳作答,“我乃浑八升守军,不得放肆!”同样的契丹语,同样严厉的口气,“其他人呢?”
话语模棱两可,既可以理解为高昌兵,也能扮溃兵迷惑乃蛮人。暗暗张弓搭箭,瞄准声音飘出的方位,胆大的十户长严阵以待,“勇士何来?”
回答快速,“惊西而已!”人随声出,兴奋的腔调如同见到亲人,“是驸马爷吗?徒单克宁千户长交代过口令,特命末将留守此地,他率领全体勇士追赶溃退的乃蛮骑兵。”
危险解除,男子放松紧张的心情,催马奔入丘陵,“发现蒙古骑兵没有?”
“禀驸马爷,刚才发生一场混战。蒙古骑兵左右围上,五百勇士刚发起进攻,乃蛮骑兵主动撤退,逃向西北方……”在前引路,留守的裨将大笑,“乃蛮人不擅夜战,生恐被包围,四五千骑兵居然连个屁也没放,就灰溜溜逃窜。以前太高这帮人,原来只会对付百姓,一旦遇上真正的勇士,只会没命奔逃。哼,没种的禽兽!”
“乃蛮人的战斗力绝不会逊于高昌兵,当然,实话实说,跟蒙古骑兵无法相提并论……”发自肺腑褒扬,男子眺望远山,“这离山口有多远?”幽默的口气浑似打猎,“有人主动带路,咱不会走弯道,得谢谢这帮乃蛮骑兵,它会带我们找到乃蛮人的大本营。省心省力带省事,到时候给他们选一个最好的葬身地,以示衷心感激!”
“天亮前能抵达山口……”裨将谨慎回复,“末将曾驻守浑八升,去过折罗漫山托木尔峰山脚。那里地势险峻,东麓山口云障雾绕,往西为连绵山谷,不适宜大军驻扎。山谷外为大片低洼盆地,估计乃蛮人的大本营应该设在那一带。”
“哦!”瞌睡遇到枕头,大喜过望的年轻主帅连声发问,“你对附近地势熟悉吗?盆地往西有无相交的山岭?而且开阔,入口最好为倒葫芦形?”
“容末将想想?”在脑海中努力搜索,裨将灵光一闪,“有,但入口地势平坦,而且非常开阔。灌木丛倒茂密,没有成片的树林,植被稀疏……”
“行,以最快速度追上我们的骑兵,快!”命令果断下达,火急火燎的男子连声催促,“越快越好,乃蛮兵会通过此地吗?”
“会,葫芦谷为进入浑八升地界的必经之道,出口开阔,大约有……”大致估算,裨将言之凿凿,“00步左右,设伏恐怕不行?”猜到驸马爷用意,继续补充,“山谷一样平坦,前后一目了然,两侧山岭全为悬崖峭壁,人无法隐藏。”
“追!”也不废话,男子率先冲出,哈哈大笑,“因地制宜,咱可以改变环境为我所用,对我们不利,乃蛮兵照样如此,只谁先占尽先机!”
闷声不响狂追,任风声掠过耳畔,三人在熟知路径的裨将带领下一路往西。抄荒凉近路,穿出丘陵,越胡杨林,一行人进入坑坑洼洼的山地。隆隆的蹄声越来越近,斜前方冒出大片黑影,同样默不作声奔西。指指黑影,男子高声提醒裨将,“你先追上去,让所有人止步,等我的命令!”
头发闷,眼发花,人摇摇欲坠。连续两天三夜没有合眼,还一直疾行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大口喘气,扭头瞅瞅同样疲惫的部属,“歇会,歇会,别没追上乃蛮人,自己先倒下!”胯下战马也累得不行,放缓速度,响鼻一个接一个。
夜色朦胧,四处风声鹤唳,全神戒备的主帅等恢复少许气力,再次加快步伐。气喘吁吁跟上,摇摇晃晃的两人相互打气,“上,周将军一样疲惫,不也没事?”
万户长如幽灵冒出,刘安紧随其后,一帮金国兵将欢呼雀跃,“周将军赶到,乃蛮骑兵吓得屁滚尿流逃窜,这叫望风披靡……”阿谀奉承的嗓音乱糟糟一片,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仇视的目光,众目睽睽,只能咬牙隐忍。
“传令,所有兵将搜集干柴,一人最少一捆……”喘口气,年轻主帅继续下令,“命令蒙古骑兵火速回撤,不得恋战和追击,一路捡拾干枯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