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人瞬间清醒,翻身下床,差点卷飞被褥。熟睡的千户长嘟囔几句,翻身侧脸相向,眉宇间露出痛楚的神色。轻触额头,一会脸色,周文龙火速穿衣。轻手轻脚出房,顺手带上门,一把揪起跪下的侍卫,贴耳低语,“去远处说话,别惊扰我兄长!”
一路飞奔,两人来到沙枣树下,侍卫低声禀告,“驸马爷,受伤的敌兵宁可自刎也——”
“死了没有?”打断话语,急眼的男子正欲发火,转眼平息火气,“那么多兵将,即便想自刎,难道不会控制他吗?”
“没,还没有……”吭吭哧哧禀告,大口喘气的侍卫汗如雨下,“此人非常机警,出我们想生擒他,战马倒下的一瞬间,一路狂奔趁夜钻入就近的石洞。当时就拔刀架上自己脖颈,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自刎,什么话也没多说,只要求见您。”
“走!”左拐直奔府门,男子连声询问,“战马和兵器在哪?”
“回驸马爷,一切准备妥当,增援的蒙古骑兵早在门外候命……”箭步跟上,报信侍卫气喘吁吁,“我大军早已将山洞合围,连蚊子都不会飞出。”
出门,接枪,上马,瞥瞥微亮的天色,男子皱皱眉头,“你一个人带我去,其余兵将守护府衙,给我打起精神,若有疏漏,后果应该不用本帅提醒?”
一旁的通事连连点头,“末将明白……”挥挥手,“严密护府衙,所有将士全神戒备,即便飞鸟擅入,照样当场射杀!”
哲别千户长,怯薛军首领,高昌亦都户,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重要人物,再加上高昌公主和征西将军,谁敢懈怠?增援的蒙古骑兵齐声低吼,“遵命!”人马迅速加入值守兵团,将士穿梭如流,偌大的一座宅院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死角均有专人守,巡逻的人群一个个瞪大眼睛,唯恐出现纰漏。
出东门,上大道,两人并头狂奔。天色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慢慢变亮,拐过一个大弯道,前方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外围守的将领主动迎上,“驸马爷,敌兵还在顽抗,国王亲自上阵游说,但没有效果。这个混蛋只翻来覆去说同一句话——除去征西将军,任何人都不见,否则自刎!”
“带路!”奔入闪开的通道,男子狐疑满脸。难道还真被猜中,此人确实为自己而来?一口气冲至洞外的空地,剑拔弩张的勇士团,人大笑,“都放下刀箭,一个人而已,不用紧张……”冲焦虑的高昌王拱拱手,“父王,您劳累一夜,请赶紧回城歇息。这里交给儿臣,儿臣一定让他口服心服投降……”朝侍卫团瞪眼呵斥,“还不送国王返城?”
如梦初醒,侍卫头领挥挥手,“保护国王,我们走!”女婿出马,自当放心,亦都户也不废话,转马直奔大道。侍卫团纷纷冲出大军阵营,簇拥国王一路奔西而去。隆隆的蹄声震落树叶上晶莹剔透的朝露,晨辉笼罩伫立的大军,一股肃杀之气席卷山洞内外。
一脸羞恼,徒单克宁大步靠近,做一个诛杀的手势,“将军,此人太可恶,不如直接干掉他?哼,要不是国王劝阻,我早……”
“稍安勿躁,此人身份来历必有蹊跷,敢一路追杀怯薛军首领,绝非普通人所为……”轻声劝解,男子淡笑,“我来会会,他究竟想干啥?”扭过头,“所有勇士听令,撤离此地,亲兵留下!”
蹄声雷动,古道人声鼎沸,忙碌一夜的兵将逐步撤出合围地。空地很快人去影空,留守的亲兵团默不作声,所有目光在主帅和山洞之间来回打转。强忍冲天怒火,血红的眼珠瞪着山洞内的人影,敢死队长咬牙切齿发横,“哼,给老子等着,一会倒要你到底有几颗脑袋?”
“这位兄弟,外面的大军已经离去,说说你的要求?本帅有求必应……”冷冷的眼神打量浑身鲜血淋漓的壮汉,男子暗暗钦佩。有种,面对大军照样不惧,脸上丝毫不显惊恐之色,倒浮现出一丝傲气。架住脖颈的钝刀纹丝不动,模样似乎比自己还镇定?蒙古人,绝对是,魁梧身材,宽额卷须,虽着粗布素衣,但一股英武之气呼之欲出,加重语气,“说!”
“请问哪位是蒙古征西将军周文龙?”对吆喝置若罔闻,壮汉反问,“我只见他一人,而且,其余人必须回避!”
“哈哈,谁敢冒充?下令让大军撤离,而且一口地道的中原腔调,除去本帅还会有谁?”不怒反笑,男子飞身下马,长枪扎地,“有任何话回城再说,本帅知道你身份不俗,出来!”
“不,请将军入洞,我……我有重大机密相告……”毫不畏惧,壮汉不再怀疑。面前的年轻男子跟传闻中的一模一样,虽没见过,但喝令大军的气魄和对高昌王的恭谨,理应不会冒充,抛出钝刀,“末将见过周将军!”翻身跪下,语气不卑不亢,“请入洞详谈!”
动作和口吻惊得徒单克宁一愣,亲兵团同时傻眼,你我,我你,一个个张大嘴巴。敌兵果真大有来历,搞不好身负绝密使命?完颜止冲十户长不停眨巴眼睛,努嘴示意先退,余圣军更机警,暗暗挥手,低声下令,“全体退后!”同时醒神,一帮亲兵撤出空地,一直退上大道,有人到底不放心,“不可如此,万一此人使诈,试图劫持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