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只剩下一帮乃蛮将领和淡定的年轻小将,抬抬手,人话语平缓,”诸位勇士请起,如果仍不放心,瞧……“取下两副箭囊,拱手递上,”没有箭支,自然无法放箭,尔等尽可安心离去。如果还有良心,给我一点喘息时间,如何?百姓太无辜,大家都有父母姐妹,万一哪天你们的亲人也陷入如此境地,想必一定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请,不送!“
相互打眼色,目光齐齐锁定坦诚相对的主将,人群异口同声,”驸马爷,我等誓死效忠,请收下我们!“
”我可给了你们机会,嗯,别后悔……“哈哈一笑,男子愁眉顿展,”真不后悔?机会难得,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
”末将永不后悔,驸马爷以诚待人,体恤将士和百姓。每战均亲自领兵上阵,这点无人能及。身份如此显赫,却毫不顾及,末将口服心服……“扭过头,大将高声询问,”追随落魄王子,或效忠驸马爷,请速做决断!”
“不用考虑,我等誓死追随,驸马爷他日一定叱咤西域,成就一代霸王。放弃这等绝佳机会,除非他是白痴,这个混蛋,如果碰上,我势必砍下其头颅,亲手献给驸马爷……”一名副将代表众人宣誓,“山可移,湖可干,此志不渝,若违心,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上马,准备迎敌!”解除隐患,男子跃上马背,“此人未必能及时报信,等其率兵赶到,我们早无影无踪,走——”
村北路口,烟尘漫天,扶老携幼的百姓泪水涟涟。家园虽破,但世代久居,而今却要弃之而去,怎不让人伤心泪流?为之肝肠寸断?不敢放声痛哭,女人只有咽泪宽慰拒不离去的辈分最长老者,“您想开些,躲开乃蛮兵,跟着驸马爷,以后一定过上好日子,走吧……”
“你们快走,我一个人守村庄,即便死,也要留下来陪伴先人……”摇摇头,须发皆白的老者语气坚定,“活到这把年纪,也死不足惜,生前见不到乃蛮小儿遭受报应,死后也要到这一天……”
飞马赶到,哭成泪人的碧眼女人,焦躁的男子平息怒火,“大家无须留恋,等平定西辽,再来重建美好家园,不必过于悲伤。最迟明年春风起,屈出律小儿必会成为阶下囚……”冲老者两旁的壮汉眨眨眼,做一个霸王硬上弓的抬手动作,语气变得凝重,“乃蛮兵随时赶到,只要留下,必死无疑,快走!”
懂手势,两人同时出手,将毫无防备的老人抬上马背。鞠躬示意,言辞悲切,“谢驸马爷,小民先……先去,请千万小心!”
“对妇孺老幼一律派人监护,速度不必过快,我会率兵追上你们……”扭过头,男子拱拱手,“仙师,不知路线如何安排?西行之途必定危机重重,请明示?”
弯腰施礼,儒者毕恭毕敬回禀,“想必驸马爷也早已猜到,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不奔西,一路往东,直抵地道出口所在的树林。而后穿过古堡,径直向南,最后折向西方,来一个大迂回。即便乃蛮兵知晓一切,他们也猜不到准确路线,此村付之一炬后,再无痕迹可循。”
“其实我的计划更大胆,直接奔南,然后转西,绕过乌什城,寻处可靠地点安顿百姓。兀曷赤陪我入城侦探敌兵准确兵力,顺便查清乃蛮人的设伏地……”扁扁嘴,男子自嘲,“但仙师的安排更出人意料,也更安全,乃蛮人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不进反退?文龙甘拜下风。”
“驸马爷此话让小民汗颜,计谋原本跟性格有莫大的关系,初生牛犊不怕虎,驸马爷铁血悍将一名,风格当然更犀利。真要以硬碰硬,即便驻守乌什的乃蛮人倾巢出动,也讨不到任何便宜……”谈笑间,儒者连连挥手,“大家快走,别在意这些坛坛罐罐,不打破旧世界,如何迎接新生活?金凤磐涅,浴火重生,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别哭,大笑上路!”
一步三回头,三步一弯腰,被人扶上马背的碧眼女人频频回眸。泪中含笑,凝望夜幕中的村落,凄婉的眼神里露出无限眷念。挣扎一番,老者也不再折腾,自言自语嘟囔,“想死也不行,真让人伤心,难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到乃蛮小儿被推翻的那一天?”
背后的壮男幽幽搭腔,“怎么不可能?驸马爷可说了,最迟明年春风起,逆贼屈出律必定成为阶下囚。您老的身体这么硬朗,再活个三五十年或许还能到村庄里出现像驸马爷一样的人物?”
被逗笑,老者语重心长,“只要能亲眼目睹乃蛮小儿受到惩罚,我已心满意足,再活下去怕得成为老妖怪?走吧,别给驸马爷添乱,天神会保佑他和那些勇士!”
一会,哭一声,笑一阵,神情发痴的碧眼女人最后望一眼伫立村口的英俊男子,低头默默离去。手持弓箭的壮汉防守外围,内圈的妇孺老幼一脸悲色,三百多备用马匹派上大用场,一部分驮上口粮和随机抢出的铺盖炊具,其余充当坐骑。
四百余百姓浩浩荡荡一路奔北,等再也不到村落,领头的秃忽察率先下主道,进入右侧灌丛。人群随之转向,陆陆续续进入杂草丛,隐隐飘出小孩哭声,转眼被怒斥吓没。前方树林腾起一阵黑云,栖身树冠的雀鸟争相飞离,惊起尘烟一片。
目送百姓远离险境,落下心的一老一少沉默一会,同时转马,直扑村南方向。马蹄声声,夜幕无语,人去屋空的房舍里,传出一两声犬吠,眨眼被风声吞没。一口气赶到村口,男子微微吃惊,“仙师,人呢?都已进入伏击圈?”
“距离村口约一千步左右有一处隘口,小民已让勇士团赶赴此地……”儒者低声解惑,“驸马爷,您不必亲自督战,对付四百名敌兵,耶律迪烈千户长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