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一眼沉默不语的年轻妹夫,拔都王子拍拍手,“说这么半天,也累了。来人,摆酒设宴,为来使大人接风洗尘,我们边吃边谈!”
基本达到目的,人不能得陇望蜀。再指派一名副将也无所谓,无特权,架空其人还不小菜一碟。一百余打入的蒙古人,尽可交给蔑尔歹去摆平,定下神,年轻驸马爷主动妥协,“王兄,在我中原有一句话,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出掌相击,小王子喜不自禁,“这样才对嘛,你我联手征战西域,何足惧哉?待本王顺利立国,让你做一名国王,对,加里兹公国,你就去做此国国王。”
“王兄如此年轻,魄力和胆识已超越父汗,立国只需时日而已。文龙不奢望坐上国王之位,只要王兄诚心相待,文龙必带上探马先军为我大军扫平一切对手!”客套归客套,小将只觉得头皮发紧,无形中,一柄利剑始终悬于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互让一步,结局皆大欢喜,小王子勉强放心。悲伤依旧,但酒可没少喝,显见得郁结于心的愤怒获得少许宣泄。心有所思,陪酒完毕,别众将,周文龙带来使返回毡帐。天色尚早,派人请来仙师,让小公主抱小儿去后帐玩耍,三人分宾主坐下。
看一眼帐外探头探脑的亲卫军,儒者淡然一笑,“微臣有一个建议,不知驸马爷和大人同意否?”获得两人用眼神许可,压低嗓音,“一会交谈照样例行公事,机密部分由微臣用酒水在桌上写字翻译,如此可以确保绝对安全。即便有人偷听,也不用担心机密泄露。”
“总管大人果真名不虚传,末将领教了……”悄悄擦汗,来使不住摇头,“小王子太厉害,举手投足间隐含杀气,末将这身汗水至今也没干透,让驸马爷和总管大人见笑了。”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以文龙之见,王兄必有机会执掌大权……”话语隐晦,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两人,压压手,小将沉声警告护卫军士,“本将会见来使大人,都给我离远点,一经发现,休怪本将翻脸无情。”
交谈一直持续到夜幕沉沉,挑灯夜话,由仙师用酒水一一翻译完三殿下的亲笔书信,收妥来使送上的金牌,周文龙亲自送出帐外。看看夜色,瞅瞅左右亲兵,主仆默契对望一眼,儒者弯腰作别,“驸马爷尽可安心歇息,微臣先告辞。”
挥挥手,一脸悲戚的驸马爷折回毡帐。命人端上晚膳,极力安抚惶惶不安的小黑妻,没心没肺吃几口,人心不在焉。让小公主去沐浴,抱上熟睡的小儿,出门漫无目的闲逛。一颗纠结的心晃晃悠悠,游离于九玄之间,漂浮于西域上空,久久无法落地。
铁木真虽挂了,但留下的遗嘱却让几位皇子获益匪浅——金精兵驻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许我,可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
呜呼,一番话决定宋金两国命运,伟人哉,屠夫也。视民众如草芥,杀人如麻,其麾下大军所到之处,如蝗虫扫过田野,令人不忍目睹。无数文明被摧毁,无数军民被屠杀,风云为之变色,大地为之流泪,千古一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然三殿下居然告知如此绝密军机,其用意非常明显,让自己彻底死心。避实击虚、以逸待劳、联宋灭金,且隐含的策略为假道灭虢,南宋亡也。欲哭无泪,蹒跚的脚步越来越沉滞,周文龙心乱如麻。分兵监控小王子和二殿下,储君也太看得起自己,得罪谁都会引来灭顶之灾,如何为好?
暑气无处不在,汗水奔涌,人默默转回毡帐。远远跟在身后,一干亲兵大眼瞪小眼,也没听见来使说什么,驸马爷咋失魂落魄?小声嘀咕,亲卫军副头领不停咀咒,“这鬼天气,他奶奶滴,一丝风儿也没有,还让不让人活?转来转去,不存心耍……”
忍下不逊之语,小声下令,“去如实禀报王子殿下,驸马爷不大对劲,似乎满怀心事,但……但又无处发泄。”
须臾而回,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奔向正欲迈脚入帐的小将,“禀驸马爷,王子殿下让您去一趟中军帐,酒菜早已备好,殿下准备与您彻夜长谈。”
闻声迎出,默默接过牙牙学语的小儿,小公主一脸担心,“夜已深,别谈太久,王兄明日还须当众祭奠大汗,记得早些回来。”
“文龙记下了,请公主不必等候,我知道分寸!”亲一口小儿,顺势捏一捏小黑妻左手,年轻小将强颜欢笑,“出了一身臭汗,帮梦花好好洗个澡,你们先睡,不用等我,乖!”
中军帐内,照例摈退左右,照例留下老军师,小王子不露声色,“来,我们先干一杯!”
看着妹夫一口喝完,放下酒杯,脸色微变,语气大不一样,“刚答应本王,转眼把承诺抛诸脑后,如此两面三刀,让本王如何相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来人——”</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