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黎明来得格外早,薄雾游离不定,丛生的荒草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雾气袅袅,露珠莹莹,茫茫荒原烟笼雾罩,旖旎场景分外秀美。可滚滚蹄声和喊打喊杀的嘈杂声响大煞风景,埋头猛追,一万余重甲军使出吃奶的劲。
正如白天不懂夜的黑,周文龙也听不明白身后对手在鼓噪啥,和副将联手断后,不时放冷箭,人暗自苦笑,“嘿嘿,这帮羊恐怕疯了,以重甲军穷追轻骑兵,脑子坏了不曾?”
“嗐,被激怒了呗……”斜睨身后追兵,耶律迪烈默默摇头,“难怪蒙古人能纵横西域,指挥不力,各自为阵,轻重骑兵的配比严重失调,不败才怪……”
“嗯,即便西域重甲军具备战斗力,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兵种单一,太依赖强攻,只要碰上会游斗的对手,唯有完败……”边跑边聊,周文龙大笑不止,“若西域守军都如蒙古人,我们岂不惨了?三千人而已,如何对阵数不胜数的敌军?”
“唉,即便如此,我们也须倍加小心。万一失误,霸业会毁于一旦……”扭头射出连珠箭,耶律迪烈低声相询,“将军,末将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眼察觉身后追兵中冒出轻骑兵身影,周文龙高声示警,“全体勇士小心,敌军的轻骑兵追上来了……”加快速度,“但讲无妨!”
“当初卜卦是否动了手脚?”催马追上,耶律迪烈悄笑,“连卜三卦均一模一样,以末将大胆推测,其中必有蹊跷……”冲人群扬扬弓,“保持合适距离即可,别lang费精力,咦,一百死士到底去哪了?也不知擒获敌酋没有,万一演砸,波西米亚王绝不会放过我们。”
“明白就行,何必穷究?”回望一眼追兵团,周文龙皱紧眉宇,“按行程,徒单克宁也该追上了,怎么……”
与穷追不舍的重甲军团并头齐驱,双方距离约五百步以上,百余名身着平民服饰的骑士仿佛凭空冒出。个个衣衫褴褛,人人形同乞丐,默契换马,突然齐声怒吼,“天亮了,我们要回家——”
“反击!”同时下令,两大悍将不退反进,连珠箭频频离手,“兄弟们回来了,全力掩护他们!”
反击强度暴增十倍不止,断后的五百勇士展开猛烈攻击,瞬间压制住狂追的正面重甲军。马蹄声声,一百死士转眼回归队列,攻防转换疾如迅雷,火速撤离危险地域,众将士祭出无可匹敌的曼古歹战术。
再次被激怒,一万余重甲军不顾累惨,一个个豁出老命追击。五里地一蹴而就,收拢兵力,率部井然有序飞跃空当,周文龙忙里偷闲发问,“到手没?人呢?”
“嘿嘿,有惊无险完成任务,将军请看……”指指一直不曾分开的四名勇士,敢死队长龇牙一乐,“兄弟们予以重点保护,敌酋可金贵了,足以保证我们日后的辉煌前景。”
“太好了……”纵马直奔前方,周文龙高声下令,“完颜止,率兄弟们快撤,千万注意脚下——”
压根不熟悉地形,四处乱草丛生,看上去并无差异。一路也没出现任何意外,尽管白沫直冒,尽管汗湿重甲,咬紧牙关,一万余重甲军义无反顾冲向沼泽地。闷响接连不断,既不知情,也勒不住马,人群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陷身淤泥。
等五千余波西米亚轻骑兵赶到连绵的沼泽地,傻乎乎看着眼前令人叹为观止的场景,一个个目瞪口呆。与淤泥斗,分明其乐无穷,深谙其中乐趣,投身泥潭的重甲军团各自为战。泥水飞溅,呼救纷扬,努力一番,却发现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不约而同罢手,苦苦等待救援,吓破胆的众西域将士俨然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敢冒险追击,也不敢施以援手,五千余轻骑兵止步沼泽地东段。眼睁睁看着陌生兵团去而复返,唯有用嘴皮子泄愤,“妈的,有种面对面干一场,如此小人行径,绝非勇士所为……”
听不清嘈杂喧哗,当然听清也无用,直入引颈眺望的人群,周文龙一路大笑,“效果不错嘛,此番请到的帮手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帮我们抵挡所向无敌的重甲军团……”找到苏醒的敌酋,也不废话,直接掏出早准备好的盟约,“陛下,请按印画押,没得商量余地,翻译——”
高声翻译,西里西亚特使暗暗吃惊。以卵击石,只为逼波西米亚王签约,罗斯驸马爷也太大胆。正试图偷窥所谓的盟约,呵斥骤然飘出,不由得吓出一头冷汗,“看什么看,如果急于赴死,兄弟们自会鼎力相助!”
察言观色,琢磨译语,囚徒一声不吭。翻看盟约,装出镇定模样,只可惜剧烈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主子心迹。三种文字由上至下排列,内容自然一模一样,看不懂罗斯文和中原文,只盯住熟悉的日耳曼文,波西米亚王文西斯劳斯反复默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