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帕在索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在争辩。一个跟他说索尔从来都是这样,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毕竟他是一头巨龙,不应该用人类的行为准则去约束他,但是另外一个更为弱小的声音却说,他在遇到索尔的这一年多时间,几乎全身心地对他好,现在他受了伤,肚子饿了需要吃点东西,外面正下着雪,一头巨龙肯定要比一个人要好寻找食物,但是他拒绝了,理由仅仅是——我可以不吃饭。
见鬼的可以不吃饭!
“你真的不准备帮我?”贾斯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索尔,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令他失望的是,索尔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脸色不好,而是自顾自开心地玩着自己的金币。
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尽管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抱有希望,不过这样的结局也不难猜到不是吗?
就好像被我驯服是他给予我多大的恩赐一样!贾斯帕泄愤地想到,随后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
腊特城所有的人都喊他胆小鬼贾斯帕,他在所有同龄的孩子里个头最小,当然,胆子也一样,在这个推崇力量的传统城市,没有人会喜欢跟他这样的孩子交朋友。
我只有索尔,可惜对于索尔而言并不是这样。想到这一点,贾斯帕本来就足够差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我出去找些能吃的东西了。”贾斯帕尝试着站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这件事情在休息了一阵之后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了,“你想……跟上来吗?”
索尔头也没抬地说:“不,完全不。”
贾斯帕勉强扯起来的微笑也荡然无存,他看了索尔好一会儿,就在索尔以为他会说些甚么时候,贾斯帕掉头走了,索尔因为金币而扬起的嘴角慢慢拉下来——贾斯帕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巨龙怎么能够被随便奴役?就算是龙骑士也不行,巨龙和龙骑士的关系是绝对平等的,不能够因为龙骑士能够坐在巨龙的脑袋上,巨龙就得对他言听计从。
贾斯帕走到第一个拐弯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回头看一眼,但是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决心阻止了他这么做,尽管他走不快,可最终还是昂首挺胸地离开了那里。
拐弯那里已经看到贾斯帕的身影了,索尔手中的金币沿着他双手之间的缝隙滑下去,落在金币堆里发出连续的清脆声响。
我该跟上去看看,只是看看,我可以不出手帮忙,索尔对自己说,这样就不算被龙骑士奴役了。
但立刻,另外一个念头压了下来——你刚刚才说根本不想跟上去。
索尔感觉到有些为难,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也没有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人类。
为什么人类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吃饭?索尔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表达不满,鼻子里喷出来的火星把他额头前端的头发烧得卷曲起来,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让他感觉到不耐烦的臭味。
“这味道可真讨厌。”索尔小声嘀咕着,“也许我该出去一会儿,那么等我回来的时候,就闻不到这股味道了。”
索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样一来,他可以出山洞去——不是为了贾斯帕——也可以顺便在雪地里找找有什么可以让他解闷的小野兔或者活野猪。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我出去不是为了贾斯帕,而是为了找一些可以让我解闷的东西。
想到这里,索尔从金币里站了起来,他扑棱着翅膀低低地飞了起来,几乎是贴着地面嗖地冲出了山洞。
凌冽的寒风刮在贾斯帕的脸上,活生生要割出一道口子来似的。他冻得瑟瑟发抖,甚至一度打出了干脆回到山洞里去的主意,可每当他想往回走,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索尔毫不在乎的神情,这让他感觉受伤。
既然出来了,总得找到些什么,你能够做到这些,贾斯帕,相信自己。
贾斯帕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裹紧了自己的斗篷,但这种举动丝毫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冷风还是呼呼地往他的衣领袖口里灌,让他从头冷到脚,贾斯帕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走路时候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树林里的树木非常高大,在完全没有火把照明的情况下看上去有些光怪陆离,贾斯帕有点儿害怕,他总担心在那些墨一样浓厚的黑暗中会突然出现些什么东西——既然连龙都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开始细细地哼一些不成调的歌曲,那些音符从他的齿缝鼻间涌出来,被冷空气一冻,还没来得及飞到天上就被冻成冰块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儿,于是贾斯帕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因为天黑,他似乎有些迷失方向,倚靠着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贾斯帕后悔得都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