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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其实很感激秦琪儿这丫头,知道这一路上她不停地聊着这些东西,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虽然易天行的姓格决定了,当他决意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紧张二字基本上与他无缘——但他仍然感激。
长路渐到尽头,通道内柔润的光芒渐渐凝成一处,道口一片清明,竟是白曰昭昭下一片清静花园。
花园入口旁有几名护卫,穿着深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离入口还约有一百米,易秦二人便停了下来。易天行微微咪眼,他的眼力很轻松地发现那几名护卫的耳朵里都夹着一样白色的东西,而神识微探,便发现这几个护卫境界颇高,身上的气息却有些古怪。
“我就不进去了。”秦琪儿轻声说道,面色凝重。
“谢谢。”
“不用谢我。我前十六年在六处的存在,只是为了盯着周师兄,而我……姓秦名琪儿,是六处处长的亲妹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秦琪儿微微笑着,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楚,声音压的极低,“易哥哥,这种生活真的很没有意思,你应该知道我姐姐已经破出山门,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我们六处的生活,所以你自己决定,不要被轻易说服了。”
“谢谢。”易天行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不为人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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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之中有花园,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
此时是白曰,无星辰,无露水,无四散的光线。只有四周黑黝的树梢亭亭而立,园内青草遍地,芬芳之气随风轻送,丝丝络络在园内的一处流水上空周游着,流水尽头,是一处院子,院中有幢看着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您好,这是例行检查。”面无表情的深色西装准备以易天行搜身。
少年此时目光全落在园内的景致上,听着这话,不由眉头微皱,轻轻说了三个字:“不接受。”
大概深色西装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理直气壮拒绝检查的人,脸上渐渐凝了层微微怒意。
“他的人就是他的武器,如果你们为了安全,那最好别让他进这个花园。”
草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黑色中山装,映着他的脸显得愈发的惨白。
“秦处长你好。”易天行语气平淡地和秦童儿打了声招呼。
担任警卫任务的深色西装们自然不会就这样放易天行进去,皱皱眉对秦童儿说道:“这是规矩,秦处长应该很清楚。”
“我清楚,但你们要检查的对象不清楚,而且我相信,即便他清楚了,也不会让你们检查。”秦童儿冷冷对那几名护卫说着,然后向易天行行了一礼,“易护法,这边请。”
护卫们的额角跳动了几下,终于忍了下来。
易天行面无表情地从他们的身前走过,与秦童儿并作一排,沿着山谷花园流水的来向向那处三层小楼走去。
“为什么会生硬地拒绝检查?宁折不弯,这不是你的姓格。”秦童儿双眼看着前方,轻声问道。
易天行咪咪眼,看着那幢小楼:“威武而不能屈,这不是我的人生座右铭,只是今天既然要来见人间至尊至贵的人物,如果我想拥有平等对话的权力,那从进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在精神上,我便不能稍有示弱。”
“看样子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秦童儿淡淡说道:“你我皆是凡人,总是要在人间生活,有些时候,退一步,才是真正的前进。”
易天行踩着脚下的青草,坚定地摇摇头:“退了一步,便会有第二步,我不想开这个头。”转头看着秦童儿惨白的脸颊:“你的伤好些没有?”
“在九江没有死,那便死不了。”
“嗯,能看见你站在这里,我就有些惊叹于你的复原力。”易天行是亲眼看见秦童儿受了多重的伤,如果不是秦童儿一开始便对陈叔平以命相搏,后来在鄱阳湖上,少年根本不可能与陈叔平勉强战成平手。
“九江一役,国家很感激你的出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却是杀气腾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很排斥此次见面一般?”
“九江那件事情,表示着我在某些时候愿意为国家出力的诚意。”易天行静静说道:“今天,我是来表达自己掌握自己生活方向的决心。”
“不用太紧张。”秦童儿看了他一眼,“今天只是领导忽然动了心思想见见传说中的佛宗护法,并不见得一定要你应允什么。”
易天行吐了口浊气,轻声骂道:“早说好不好?害得老子憋了一肚子王者之气。”
他故作滑稽,秦童儿却毫不知情识趣的没有接话,少年不由有些讪讪然,忽然皱眉问道:“上次在莲花洞那里第一次见面时,我问过你杀死陈叔平之后,如果再来仙人怎么办,你给我的解释始终让我无法信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秦处长回答的很不负责任,易天行却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由花园入口至三层小楼,是一条沿水而砌的石子儿路,路旁隔不多远便有明处的护卫,易天行腹内道莲微动,仗着自己无形无意的三台七星斗法,将自己的神识缓缓铺洒开来,顿时发现此处护卫果然森严,虽然场中除了秦童儿之外再没有与自己同等级的高手,但仍然感觉到暗处隐着些境界颇高的人物。
那幢小楼更是特别,楼内隐隐有修行者的气息,却是飘飘缈缈,不知深浅。
近了小楼,秦童儿低身一礼,便准备离去。
易天行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话:“看来你们六处和刚才那些护卫之间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秦童儿行走的姿式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贴在大腿旁的右手手指微微紧了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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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秘书模样人的带领下,易天行入了小楼,缓缓向楼上行去。
其实他并不紧张,即使马上要见到的人,是人世间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
他的师傅是神仙,他还曾经用拳头砸过一个神仙。
神仙也不过如此,何况人乎?
推门而入,入目处是一间极大的书房。
书房一角,有位老人家正心无旁鹜地执毫疾书,另一角,两个人正在下围棋,执黑的是当今上三天的门主秦临川,执白的……是一位喇嘛。
棋坪之侧,有人正在观棋,听见门响,那人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小易同志吧?”
那人穿着一件夹克衫,头发里微有花白,面部曲线柔和,五官却是分明无比,戴着一副式样普通的眼镜,让人瞧不出有多大年纪来,书房里的四个人,秦临川自不必言,身上道息纯正,却隐而不放,与他对奕的那位喇嘛更是境界精湛,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而正在写书法的那位,也是正气静意,毫无一丝思虑外露。
均为不凡人。
只有观棋的那位,正在和易天行打招呼的那位,相形之下,显得非常普通。
但易天行知道这位人很不普通,至少曾经从新闻联播上见识过他的不普通。
想到如今的自己似乎也有了与这位人物平等对话的机会,易天行微微笑了笑,心里头却有些惘然的感觉,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我就是易天行。”